這位,我聽見了,這回我心領,請你留待下回。”
浚豪青衫客道:“我是外地來的,下回不一定什麼時候來了。”
“鐵片巧嘴”張道:“那也不要緊,你若不嫌跑江湖的沒出息,這回算咱們交個朋友,這賞無論如何請你收回去。”
浚豪青衫客道:“張老闆,東西我已經拿出了手,再說,我聽了你一段,不能不有所表示,我不能白聽……”
“鐵片巧嘴”張會說話,道:“你沒有白聽,我說了,咱們交個朋友,交情值多少,難以斗量,金也不換,你看得起,這比多少賞錢都貴重。”
那浚豪青衫客還待再說,二排上突然站起了那瘦高中年漢子,他先衝“鐵片巧嘴”張陰陰一笑,然後說道:“張老闆,可容我說上幾句?”
“鐵片巧嘴”張忙道:“你儘管請,我洗耳恭聽。”
那瘦高中年漢子笑笑說道:“這四個字兒我不敢當,張老闆,客人的好意,你似乎不該……”
“鐵片巧嘴”張道:“我知道,我心領。”
那瘦高中年漢子道:“你可以心領,做客人的心裡可不見得會痛快,你又何必招做客人的心裡不痛快。”
“鐵片巧嘴”張道:“這位,話不是這麼說……”
那瘦高中年漢子一擺手道:“不管怎麼說,你還是勉為其難收下吧,這是生意,是買賣,賣的人要錢,買的人給餞。這是夭經地義的事,既不欠債,又不欠情,你怕什麼。”
“鐵片巧嘴”張抬頭說道:“你這位的好意我感激,兀須怎麼說,這麼貴重的賞賜我不敢要,也不能收。”
那瘦高中年漢子咧嘴一笑:“張老闆,你可真是個奇人,真是個怪人,世上做生意的沒有不愛佔大便宜的,趁到眼前的大便宜你卻硬往外推,真叫人……”
“鐵片巧嘴”張臉色一正,道:“你這位,我姓張的雖然跑江湖,混飯吃,長年有一口沒一口的,可是我夭生一副既硬又臭的骨頭,該我拿的不能少,不該我拿的多一分我也不要,要是我貪多,愛佔小便宜,早在幾十年前我就發財了,如今還用為這口飯在江湖道上東奔西跑?”
那瘦高中年漢子抬頭說道:“那……那算我說錯了話,沒想到你張老闆是這麼個人,佩服,佩服……”
轉望浚豪青衫客,一攤雙手,道:“閣下,我這冒冒失失的一炮沒打響,我看,還是你自己來吧。”
轉身坐了下去,他不管了。
浚豪青衫客看也沒看他一眼,望著“鐵片巧嘴”道:“張老闆……”
他餘話還沒有出口,“鐵片巧嘴”張已然說適:“這位爺,你的好意我感激,你要我收下也可以,我現在就收場回家從此不吃這碗飯,大妞兒。”
大姑娘雙手端看盤子往浚豪青衫客面前一送。
“鐵片巧嘴”張接著說道:“不是我不識抬舉,不知好歹,你這賞賜太貴重,無論如何我不能收,方命之處你多包涵。”
“鐵片巧嘴”張望著他,大姑娘望著他,柵前近百這目光都望著他,浚豪青衫客皺了眉,旋即點頭道:“好吧。”
伸手在盆裡拈起那顆珠子,轉身走了。
“鐵片巧嘴”張為之一徵,大姑娘為之一怔,棚前的聽客也都為之一怔,獨那瘦高中年漢子搖頭笑道:“這位也太認真了些,放心,他還會來的。”
“鐵片巧嘴”張沒說什麼,一句話都沒說,收回目光,砰然一聲拍了那塊“驚人木”,這一拍,大姑娘沒再繼續收錢,轉身繞過頭排板凳走回柵子裡。
“鐵片巧嘴”張那裡接著又說了下去。
果然那瘦高漢子料對了,“鐵片巧嘴”張剛說了沒多久,那位浚豪青衫客又回到了棚子前,如今他沒處坐了,他的位子被人佔了去,他不在意,就揹著手站在一邊兒。
大姑娘不時地望望他,他也不時地望望大姑娘。
過不了一會兒,晌午了,該收場了,人不是鐵打銅鑄的,總要吃飯,有道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鐵片巧嘴”張要收場回家吃飯了。
他揀了個正在好處的節骨眼兒打住,衝棚外一拱手道:“謝謝,諸位光臨,今兒個咱們就說到這,明兒個請早。”
“為什麼明天請早,”“鐵片巧嘴”張自己興個規炬,說書只說一上午,下午不說,下午或待在家裡喝茶,下下棋,或溜溜大街,找點消遣。
“鐵片巧嘴”張知足,錚的夠吃就行,絕不多掙,他常這麼說,錢財身外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那麼多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