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悍雨,千年等一回呀!今晚上這一幕……”張鎮長話就此打住了。
“我四十六的人,還沒經過。”
“我四十五了。”張鎮長頓了一下,又道,“河肯定漲了,聽那聲音多嚇人……”
“早暴漲了!可惜呀,川道里的猴毛小麥被水漫了,受了旱症的煙苗又要淹了。憨牛的西瓜沒準被水收走了……難說啊,就怕要出人命!”
“這一下大雨,川裡還真害怕。怎麼,雨是不是小了?”張鎮長一邊說,一邊將精腿伸向了雨中試探著。
女人也忙著將黑暗中泛著白光的精腿往外伸了伸:“沒有呀!真涼,好過癮……”她狂笑著。
“看涼著了!”張鎮長說。
“不要胡騷情!”男人訓斥著。
一陣沉默。
張鎮長又不甘寂寞:“奇怪啊,怎麼河水暴漲的聲音小了?”
“對呀!怎麼回事?”男人仔細辨聽著,“莫不是河水改道了……”
眾人的思維才來了一次轉換。
幾個人便又豎起耳朵來,透過嘩嘩作響的濃密雨聲,聽到“轟嗵嗵嗵”的河水暴漲的狂叫,越傳越遠,似乎消失在南山根底……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四、九龍川逸事(2)
“剛才那聲,是從什麼方向傳來的,是不是誰家地方塌啦?”我問。
“我沒聽見,我不留神睡著了……”男人道。
“好像是從上川鳳凰山那裡傳來的,”婦人道,“我剛給娃吃奶,聽到那嚇人的聲音,我還以為……”
婦人說著,啊……聽,打了個噴嚏。
“看涼啦!”張鎮長說,“你娃多大了,還吃奶?”
“歲的十三啦!”女人沉吟了一下,又說,“我今年三十八。”
“那你得娃老遲哩!”張鎮長說,“二十幾才生娃來……”
“老早懷不上,沒辦法……好容易才生下了大的,是個女孩……”婦人喉嚨越說越熱。
婦人還要沒完沒了地說下去,男人開口了:“是不是鳳凰山倒了……準是鳳凰山倒下,河水才改道了……”
“那山呀,早該倒了!每次走到山腳,人心裡就難踏實,生怕它一丟盹跌下來……”張鎮長感嘆道。
我想起昨天見到的那欲倒未倒的山,便說:“既然如此,沒事了,回屋吧!”
“人正諞美了……”張鎮長很遺憾地。
“進屋人睡不著……”婦人嘟嚷道。
……
第二天早。
我起得很早。想跑出去看河流改道的狀況景象。但隔窗一看,雨還時有時無地落著,就又懶懶地躺了下來,卻怎麼也無法入睡,滿腦子裝著芬。過去和她交往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地在我眼前閃現 ,一遍又一遍,不能停止。
奇怪,我是怎麼啦?難道這就是戀愛嗎?莫不是我愛上芬了?我不能回答。只在心裡說:芬是我的朋友,我樂意見到她,她能使我開心。同時不斷警告自己:芬很特別,聰穎,善解人意而又美麗絕倫;更重要的,她給你似曾相識之感,使你好像發現了自己的生命。所以,夥計……你必須努力,才能贏得姑娘的芳心。
這樣想著,竟不覺到了吃飯時間。
飯間,男主人帶來個驚人的訊息:昨晚鳳凰山倒下,不僅使河改了道,而且將村裡的“老紅軍”埋在了下面。我們便不由嘆惜了一番。
上午,主人去挖“老紅軍”了。我也要趁雨小出去溜達,王春山卻來了,說是要到鄉上“彙報工作”。張鎮長問了半天,他才支支吾吾地說:“去上報水災情況呀!”張鎮長說:“你不嫌累,愛淋雨,你去吧!我還要住幾天哩。”
我便把寫的稿子捎給春山,叮囑他儘快準確寄出,並硬塞給他一元錢。他帶理不理,很不情願地說:“錢我有哩。投寄嘛,我不會,有人會哩……”
待春山走時,雨又大起來了,我便和張鎮長磨起了棋盤。他今天盡輸,殺了幾盤,就氣餒了,躺在炕上像是想什麼。半天,才說:“這說明咱們這兒人還有錢哩……”
我想到去北京沿途所見,就說:“有啥錢哩?咱們這兒最窮,是全國最落後的地方,城鎮居民生活水平居全國底線……人們只知道有錢花在地方上………‘衣食住行玩’裡面只知道‘住’的改善。其它的不講究,不提高,有的幾乎是零……”
他像沒聽到我的話一樣,自顧自地又續上了:“雖然不發工資,但人們有錢哩。今年前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