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男子五官如刀刻一般堅毅,那雙眸子閃著懾人氣勢,隱隱約約的掠奪的冷酷被掩蓋在一汪深潭之中。“朕不同意。”故作威嚴的掃過眼前那張翩翩少年的臉,凌闃然冷冷的哼了一聲。手中的帖子大有被五馬分屍的下場,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扣在上面,似乎有天大的怒火不能平息。
凌蒼玄無奈的迎上那張歲月雕刻下越發嚴峻的容顏,眉角輕輕的隆起,淡淡的愁緒自眉目間散發出來。“爹爹。”
長長的帶著祈求的嗓音讓凌闃然陡然一驚,臉上是掛不住的冷酷。嘴角僵硬的線條漸漸的鬆了下來,卻依舊冷冰冰的不去看那張足以讓自己心軟的臉龐。
孃親曾教過敵不動我不動,以不動應萬變。凌蒼玄按捺住長久的寂寞無聲,這樣的戲碼幾乎每年都要上演一次,胸有成竹的等待著爹爹的退讓是既定的結局。
“暑後才能動身。”毫不妥協的嗓音顯示了男子的冷硬,凌闃然瞪著紙面上寥寥幾筆的墨跡,面上呈現著難得一見的鐵青。
詫異於凌闃然的不為所動,蒼玄緩緩的朝著金晃晃的書桌走去,目光在觸到那張被爹爹捏的皺褶重疊的請帖時,眼中充斥著濃濃的笑意。毫無疑問那些如蜈蚣一般扭動的字型絕對是出自孃親之手,而普天之下能讓冷倨的東旭帝龍顏劇變的唯有她一人。“爹爹,菡菡、貝貝的生辰,我若不到的話,孃親會難過的。”棕色的眸子認真的凝視著凌闃然,蒼玄發揮著睜眼說瞎話的水平,天知道若不是軒轅城主的強調給兩個小丫頭過生辰,孃親壓根就不以為意。
一觸及到那雙眼,凌闃然就知道任自己鐵石心腸也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只因為那個女人一生都不會折服,而相似的琉璃中盛滿了陌生的楚楚可憐,足以讓自己化為繞指柔。
“軒轅御凜欺人太甚,居然堂而皇之的把請帖送到我東旭。”咬牙切齒的憤恨道,帶著不甘妥協卻又無可奈何的頹敗。
蒼玄的眉頭微微的挑起,看著那封已經不能保全的請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那張請帖明明是孃親給自己的,爹爹霸道的中途劫走卻怪罪軒轅城主的無禮。
“張公公。”冷厲的聲響出自不怒自威的東旭帝。“將那株千年古參拿來。”
三朝元老的張公公自是明白那個胤宸宮的女主子在東旭帝心中的分量,毫不遲疑的招來近侍,去取古參。
“爹爹。”輕輕的呢喃聲喚不回顯然沉入自己思緒中的男人,蒼玄有些憐憫的望著那張稜角鮮明的臉龐,那是在金鑾殿上萬人畏懼的東旭帝,在疆場上敵人膽怯的戰神,那雙黑如墨色的眸子此時卻染上了無邊無際的孤獨和荒涼。
“皇上,古參已到。”尖細卻沉穩的嗓音自門外傳來,驚醒了南柯一夢的凌闃然。
拿起精緻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的開啟,凌闃然滿意的看著一株模樣玲瓏的山參,參須蛋黃,清疏而長,其上點綴著密密的‘珍珠點’,隱隱一股異香滲透過木盒散發出來。“玄兒,這個就當賀禮吧。”
蒼玄沒有出聲,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凌闃然遞過來的木盒。他知道合理只是託詞,爹爹不過是想把這古參送給孃親。“玄兒明白。”扣上巧致的木盒,蒼玄抱著古參走了出來,他知道此時的凌闃然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那個神一般的存在,他只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男人,一個相思已成灰的孤獨之人。
凌闃然呆呆的注視著蒼玄消失的方向,嘴角緊緊地抿起。透過推開的窗欞,是黑得濃稠的夜,星辰隱退,一如自己泛著苦澀的心湖。
同樣的星空,同一座皇城,對於坤寧宮來說依舊是個不眠之夜。
“母后——”凌靖風固執的仰著頭,臉上是毫不退縮的倔強。
女子垂著秀目,白皙的容顏上找不到一點血色,顫抖的睫羽覆蓋住她所有的慌亂和不安。明黃的朝服裹著微微輕顫的身軀,纖細無骨的指尖無措的絞著上好的錦緞繡帕。
“小主子,您可別說了。”徐公公心驚膽戰的看著雍容華貴的皇后娘娘面色慘白,自然明白今晚的茲事體大。
凌靖風被他們凝重的神色刺激,不依不饒的叫囂著:“母后,你是東旭國最尊貴的皇后,怕他一個雜種——”
“啪——”清脆的聲響驚呆了殿內眾人,包括用盡全身力氣的戰抖的厲害的紫苑。
“閉嘴。”冷冷卻絕望的嗓音自紅的溢血的唇瓣而出,帶著濃濃的悲哀。
凌靖風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母后,不敢置信一向疼他若寶的母后居然會毫不留情地揮掌而下,更不能忍受端莊從容、執掌後宮的母后會如此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