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茶差點又噴出來,那來使還立等著我的回話,我想了一想,還是噙著笑應了。
不答應怎麼著?我還能那根白綾往屋簷上一掛哭喊我不嫁不嫁就不嫁?只怕我哥倒被我提醒了,乾脆一根白綾真成全了我守節的決心。
那人得了我的準信,想是也鬆了口氣道了聲恭喜,當真的喜氣洋洋的回去了,留下我一人站在那裡失魂落魄。
……灝景啊灝景,你幹嘛偏偏踢走我哥不踢走我?你要是當年把我哥和我一鍋端了,說不定現下我就是個四處逍遙的散仙,鬼影都見不到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這樣來來回回折騰!
不過灝景這廝向來有個毛病,往好裡說吧,你可以說他心軟戀舊,或是對事不對人;凡是跟他不對的,他決計不輕饒;但凡是無關之人,他決計不牽扯。
但其實我覺著吧,這廝有些些惡趣味,我總覺著他之所以不徹底端掉我哥,再徹底端掉我,目的就是為了留著幾個不安定分子供他無聊之時湊趣。
想至此,我不由得想起我下凡歷劫的前一日,久不見蹤影的灝景竟破天荒跑來找我。那時我正在房裡悽悽涼涼的收拾東西,灝景跑了來,劈頭便喚:“姑姑!”
我那時正是如花似玉的三千歲,明明是大好的年紀,偏偏總是傷春悲秋,蹉跎度日;那日我正想著光陰荏苒,歲月無情,惆悵得很,乍聽這一聲姑姑,渾身的毛都抖了三抖。一股莫名的寒涼之感瞬間撅住我的小心肝便是一陣猛晃。
姑姑,多有深意,多麼厚重,多麼……催人老的一聲呼喚!
我一邊打包裹,一邊顧影自憐,聞言遂抬頭問他:“何事?”
灝景支著下巴笑嘻嘻問道:“姑姑明日可是要下凡?”
明知故問!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灝景在我憤恨的目光下依然自在,臉色如常笑嘻嘻繼續道:“人界好玩,姑姑此番下去,可別貪戀著了不上來!”
……要不是我年紀比他小,身手比他弱,而且他有儲君的身份罩著,我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孽侄。
“明日我還要去仙塾,恐怕不得閒,是以今夜來跟姑姑打個招呼,提前送送姑姑。”
“那還真是……”我抽搐著臉頰,盡力尋找文雅一些的詞彙:“勞您費心!”
他笑笑,沒再說話;卻也不走,倒似認真的看我打包裹。
看了半日,我先忍不住沒話找話,開口問他:“怎的你還用上仙塾?前段時日我還聽哥哥說你同華清上仙論道,說得很好;幹嘛還要往仙塾裡跑?”
灝景雙手攏在袖子裡,聞言露齒一笑,意味深長:“元始天尊道行高,見解妙。聽他一席話,勝讀萬年書!”
我信你……才怪。我朝他翻翻白眼,繼續打我的包裹。灝景在我身邊轉了兩轉,轉了兩轉,又轉了兩轉,忽然伸手從袖子裡掏出個軟軟的物事,塞進我的手裡。我攤開手,那東西四四方方,上頭有兩根絲線結著;卻是個小布袋子。
“姑姑這次下凡,倘或遇見什麼好玩的物事,好歹也別忘了侄兒!”灝景指著布袋子笑眯眯的解釋。
“乾坤袋?”我頓覺手中那小口袋有千鈞重,抖抖索索的不覺脫口而出:“這可是寶物,你放心給我?”
灝景兩手攏在袖子裡,仍舊笑眯眯道:“做侄兒的,哪有不放心姑姑的理兒?”
我縮縮肩膀,一口一個姑姑,這廝叫著不難受,我聽著還難受呢!於是我也毫不客氣的將那袋子往袖口裡一掖,點點頭意思意思,也便算了。
到半夜那紫衣人來嚇我,其實我是隨手將那袋子塞到包裹裡去了的;可是後來下得凡去,那袋子不知怎的又回到我手上。
後來我被我哥急招回來時,想起我在凡間錦衣玉食過了二十年,竟將灝景初時囑託的話拋到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不免有些愧疚;偏我哥招我招得慌,一時又找不著甚稀奇有趣的物事,只好跑去廚房裡拿了一套土陶器皿往那兜裡一裝,一齊帶回了天界。隨後連袋子一把都塞給灝景,算是完成任務。
那時我哥與灝景不和已是公開的事實,我夾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很是尷尬。
褚玉既是我的未婚夫婿,便常來我這裡走動。他是個機靈人,除了會念風花雪月,也很懂得女子的心思,每次都能在我酸得渾身都起疹子的時候,轉而尋些女子都感興趣的事說與洗耳朵。
聽褚玉說,先那灝景千萬年未娶,原是為了等一個叫紫蘇的女子;這小娘子不知何解折騰來折騰去就是沒能與他成親;中間好像又夾了些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