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來的許清倆人,便停下動作朗聲笑道:“咱們的夏寧侯爺可總算來了,我這陋室寒堂,還真擔心夏寧侯見棄不來呢。”
許清和他隨意慣了,無所謂的甩甩自己的袖子,遠遠的答道:“學士啊,你是逼我不得不說了,前日我來,說要住下不走了,好早晚聆聽教誨,你說沒飯食招待我,今日我可是在你家後牆根側耳聽了半天,直到聽見酒樽碰撞聲,才敢進來的。”
一問一答之間,惹來滿院暢笑,坐中餘靖、蘇舜欽、曾鞏、晏思飛、曾公亮、蔡襄等人皆在,其餘的也都是舊識,眾人起身相互行禮之時,許清發現其中一位近四十歲左右,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甚為面生,因坐中各人穿著常服,看不出對方是否乃官身。
許清先拉過馮雨,向歐陽修等人介紹道:“此乃學生早時於江南結識的舊友,杭州才子馮雨、字安溪,學生對他的才學甚為欽佩,安溪前日進京,恰好學士擺宴,便相攜同來,還清歐陽學士及在坐各位多多關照。”
經許清一翻介紹,總算把馮雨推薦給了坐中各人,許清雖然仍以學生或晚輩自居,但真論起來,他侯爵的身份在眾人中卻是最高的,如今這麼隆重的介紹馮雨,大家自然不會過於怠慢。
馮雨給大家團團作揖,彬彬有禮地說道:“今日能來聆聽歐陽學士及眾位前輩教誨,晚生三生有幸,馮雨才疏學淺,今後還望各位多多指教!”
歐陽修作為主人,爽朗地笑道:“既得子澄如此推崇,安溪想必也是難得之才,既然來了,就不必客氣,來!且共飲之!”
亭中歌妓翩然起舞,絲竹管絃互應,坐中氣氛甚為和暢,三兩聚在一起或欣賞歌舞,或吟誦詩詞,或談論趣聞,馮雨對這種場合倒很適應,很快融合到其中去。
這時歐陽修對許清招招手,讓他坐到身邊,這才特別為他介紹起那氣度不凡的中年人。
“子澄想必還不認識富制誥吧?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出使遼國,智退遼國十萬雄兵的富弼、富制誥,昨日方回到京城。”
歐陽修的介紹讓許清大訝,他不象歐陽修他們天天上朝坐班,竟不知富弼已回到京城,而且照歐陽修所說,遼兵已退,這絕對是一件牽動朝局的大事。
許清對富弼拱手道:“富制誥出使遼國,隻身力壓契丹上下,勞苦功高,許清早想一睹富制誥風采,今日說不得要借花獻佛敬富制誥一杯了。”
富弼很豁達的舉杯與他共飲,才含笑答道:“與夏寧侯以百五人一戰定西北,奪党項人戰馬軍械無數相比,富某這算不得什麼,說來慚愧啊,此次尚且加了二十萬貫歲幣,方使遼人退兵,想我泱泱華夏,卻要受遼人挾制,心存不甘啊!”
原來聽說遼國要求增加五十萬貫歲幣才肯退兵,如今富弼能減到二十萬貫,足見他能力出眾了。然而正如富弼所言,泱泱華夏卻要向人家歲貢,這本身就是一件極為恥辱之事,若每年能攢下幾十萬貫作軍費,十年下來,能打造出多少精銳之師啊!不說滅遼國,估計收回燕雲十六州怕是不難了。
許清順勢將話題引到遼國如今的軍政上去,富弼出使遼國數月之久,是最為了解遼國目前內政、軍事的人。富弼侃侃而談,時而興嘆,時而憤慨,多有不平。
也難怪他如此,從富弼的話裡可以瞭解到,耶律宗真是個好大喜功的人,還迷信佛教,窮兇奢極,國內比大宋好不到哪裡去,若非處於塞外苦寒之地,民風尚存幾分餘勇,加上佔據東北產馬之地,對上大宋已經沒有多少優勢。
遼國比大宋建國還早幾十年,如今國內矛盾同樣極為尖銳,北邊女真等族時有叛亂,加上漢、契丹等族雜居,民族間無法徹底融合,朝中奸佞當權,政治**,百姓困苦,軍隊衰弱。面對日益衰落的國勢,耶律宗真又興兵逼迫大宋多交納歲幣,如今遼國內部百姓也是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但即使這樣,大宋仍不得不妥協,年年給人家俸上歲幣,以富弼這種以天下為己任的性格,如何甘心?
許清與富弼對飲一杯,轉而問道:“富制誥在上京對女真一族可有了解?”
富弼搖搖頭,表示瞭解的不多,這時候女真人很比較弱小,富弼缺少了解也不奇怪。
“夏寧侯可是想利用女真人牽制遼國?”歐陽修輕聲問道。
“關鍵還是要咱們大宋先強大起來,否則什麼牽制都只是笑話,反而會引來耶律宗真十倍的報復,對目前急需穩定的大宋而言,得不償失。”
許清的話富弼深以為然,這也是他一直呼籲革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