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3 / 4)

所事事。但是村長的話又必須得言聽計從,不可半點違抗。張富貴的靈前沒有擺放上祭果,這一點張正國早就覺得萬分的不妥。甚至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靈堂和他曾經見過的其他靈堂唯一的區別就在於此。張正國曾經趁人不備時偷拿過土寺廟供果和死人靈前祭奠的果子。而他現在一眼就覺察到了張富貴的靈堂在這一點上是根本比不上別人的。張正國些微失望,可他還得繼續守在這裡。靈堂裡很寂寞也很安靜,只有香燭、油燈燃燒著,偶爾被鑽進來的風吹得跳躍幾下。

屋子外的院壩上立著一堆人,他們抽著煙正在竊竊私語。張正國看見其中一個起眼的人便是矮肥的村長。而另一些人則在院壩裡來來回回,很忙碌似的。張正國從屋裡看著外面的人,就像看著一場高臺上演的戲。臺上的每個人都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即使是那些跑龍套的也分工明確,知道自己做些什麼怎麼去做。而唯一的看客,就是張正國自己,而他這個觀眾卻感到了如此寂寥,屋裡雖然還有另一個人,卻永遠成不了看客了。

望向一米之遙的遠方(19)

張富貴的靈柩就在第二天凌晨被村民埋在了村東那片山坡上。

那片山是屬於四溝村的。山上亂七八糟冒著許多墳墓,有名的沒名的比比皆是,從古到今全葬著四溝村死去的人們。

張富貴的墳墓緊挨在了他兒子的旁邊。他們終於可以安靜地平等地朝夕相處了。

人們陸續地下山了。村長依然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熬出了一臉的疲倦,因此人們都在認真急忙地趕路,沒有發出一絲議論的喧譁。張正國捧著張富貴的靈牌跟在人們的後面,穩穩當當地走著。村長告訴他,要小心謹慎地把靈牌子迎回家。於是張正國就走得特別認真小心了。山路有點陡峭,下山難走,他就一步子踩穩了再接著邁另一步。他眼睛死死盯著地下,避開了每一處摔倒的可能,然而未發現他距離人們越來越遠了。等他抬頭時,人們的遠行並未讓他驚訝,而天邊卻蜿蜒著一片紅霞。這並不能使現在的張正國興奮起來,相反,眼裡卻輕輕地飄散出了那從未發生過的哀傷。

幾天之後,楊大莊隻身找到張正國。

當時張正國還在那破木板床上熟睡著。楊大莊沒有叫醒他。他打量著家徒四壁的房子,其實他也意識到這家徒四壁也就根本用不著打量的。他望著蜷縮成一團的張正國,是這深秋清晨的涼讓他這樣保持著自我取暖的方式。楊大莊或是動了惻隱之心,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他只是感到身體裡有了一種叫酸的感觸,並且直衝霄漢。許久過去了,他還佇立在屋子的正中央,望著已沒有窗欞的窗外,始終不忍心打擾張正國。

張正國睜開眼睛時不免大吃一驚,楊大莊的到來竟然使他手足無措起來。他想學著別人的待客之道禮貌待客,他想讓村長坐,但話到嘴邊又戛然而止,因為家裡根本就沒有一條完好的凳子。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他撓撓蓬亂的頭髮,好半天吐出了一句:“大莊村長。”

矮胖的村長嘴角向上揚了揚。他的笑沒有聲音,卻顯得如此溫飽暖和。

“把你的好衣服和值錢的東西收拾收拾,到我家去,有事給你講。”村長說完這句話,他發現自己第一句話說錯了。

村長的擔心不無道理。他剛才的那句話果然營造出了一種十分尷尬的氛圍。

茫然無措的張正國一臉茫茫然。

“我沒有好衣服,我沒有值錢的東西。”張正國不知道村長話裡的含義,但他必須得誠實回答。

“好吧,鎖好門,跟我來。”說完,楊大莊便走出了這千瘡百孔的屋子。

張正國仍然是茫然一臉。他急忙站起來,跟著跑了出去。他看見楊大莊穿過了院壩走上了一條小路,頭也不回的楊大莊的背影在告訴後面的張正國他更沒有停下來等待張正國的意思。

張正國趕緊追了上去。他沒有鎖門,門敞開著。張正國小時候見到過張富貴給門上鎖,等他長大了,連門鎖的影子也沒能再見到了。當他跨出門檻的那一剎那,他不知道,這是他人生最後一次從自己的門檻跨過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望向一米之遙的遠方(20)

楊大莊從自己的衣服堆裡撿了一條單衣單褲給張正國穿上了。衣褲的長短剛好,而寬大的布料讓張正國像是裝進了一個大號的麻布口袋裡。

張正國穿上它們時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一旁的趙寶花的眼睛裡滿是恨意,但又不敢言語。

楊大莊又從床下收出來一雙範黃的綠布面的膠鞋遞給張正國,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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