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纏絆,轉眼這三人都已在繁花叢裡、錦簇堆中,跌作一團!
等到手忙腳亂的重新爬起,醒言不禁叫苦一聲:
“苦也~妖沒捉到,卻壓壞人家院裡的花枝!”
定了定神,卻又在心中忖道:
“哈~剛才雪宜倒我身上,倒正巧讓我知道,那先前的清涼寧馨兒,確是從她身上傳出。慚愧,虧我以前都沒留意到!”正是:
劍氣非關月,幽香不是花!
且不說這三人又在牆角花陰裡苦捱,再說彭縣爺臥室之中。此時,這對老夫妻還沒睡,正在點燈議事——
“什麼?!”
“你要將蘭兒許配給那個小道士?我剛才沒聽錯吧?”
正是彭夫人聽了老爺方才一番話,驚得目瞪口呆。
“不錯!你沒聽錯。”
彭相公悠然回答。
見他如此,平日裡百依百順的縣官夫人,為了女兒終身大事,此時也不得不出言頂撞:
“相公!其他大事都依你,可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怎能就這樣草率嫁出去?!”
“怎麼能說是草率呢?”
彭襄浦耐心解釋:
“今日傍晚在書房中,後來又在晚筵酒席上,和那少年一番對答,你又不是沒聽到。此子性情沉定,知書達理,於人情世故又甚是通達,正是我彭襄浦眼中的乘龍快婿!”
“可是,相公你難道沒想過,這小道士我們今天才見第一面,又不曉得他根底。而且,他是出家修行之人,雖然不禁婚娶,但難道他會願意上門當個入贅道士?你看看他身邊那兩個隨行的女孩兒就知道!——可憐我家蘭兒,從小就是小姐出身,身子嬌貴,若是跟了他,免不了也是居無定所,四處飄泊,還不知道要怎樣受苦!”
一向溫文的彭夫人,說到女兒時便越說越激動,語氣也越來越急促,讓丈夫一時都插不上話。說到傷心處,只見她抹著淚兒憤憤說道:
“相公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咱家潤蘭又不愁嫁不出去!本來,我就覺得不該貼那張告示!”
見著枕邊人傷心,彭縣令一時也是手足無措。不過,雖然手上取過絹帕替妻子抹淚,但口中答話卻仍是斬釘截鐵,甚是堅決:
“夫人你錯了;不是我老糊塗,而是你沒見識。有些話我不方便跟你說;你只要明白,如果蘭兒能跟了張道長,是她天大的福分!”
“此事我意已決,你不必再多言。”
“……”
從來沒見丈夫這般頑固執扭過,正在哭泣的彭夫人倒止住悲聲,一時愣住。
稍停一會兒,懾於丈夫積威的官夫人不再反駁,只一頭倒在榻上,背對丈夫,口中一會兒“鬼迷心竅的老糊塗”、一會兒“可憐苦命的乖孩兒”,哽哽咽咽抽泣了大半夜。於是這一宿折騰,倒讓湞陽縣宰彭襄浦,不比那三位潛在花木叢中的捉妖道士更輕鬆。
現在,正靠在粉垣牆壁上的少年,倒絲毫不知這場因自己而起的家庭風波。此刻,他還在花木叢中苦捱,一邊盯著那邊泉圃,一邊還要承擔身邊倒過來的重量——原來,小瓊肜此時早已睡著,正靠在身旁雪宜姊身上酣眠。因了睡夢中小女娃兒沉沉的身軀,嬌柔的女子不免朝少年這邊傾斜,不知不覺中,便漸漸倚在了少年身邊。
“呼~幸好這次有牆壁擋著,否則又要跌倒。”
“不過……雪宜姑娘身上柔綿,擠過來也挺舒服。若今晚換了清河那樣老頭兒和我一道捉妖,便不免要硌人!”
雖然,心中也無甚綺念,但自雪宜倚上身來,感覺著臂上那份奇異的軟綿,醒言便頓覺這漫漫長夜,也並不怎麼難捱。
只不過雖然不再覺著辛苦,但他一直等到雄雞唱曉、東方既白,卻還是未見丁點兒古怪。
見園中景色漸明,醒言心知再候下去也是無望,便喚醒身旁兩位似夢似醒的女孩兒,一齊迴轉落腳廂房中去。
回到房中,略略洗漱,醒言便讓兩個女孩兒先歇下,然後自己去彭府正堂中等候,向彭縣爺報告昨夜情況。
雖然現在時辰尚早,但也沒等多久,醒言便看到那位彭襄浦彭縣爺,正眼圈發黑的踱了過來。
“什麼?是水怪?!”
等說過昨晚情形,又略作分析後,醒言奇怪的發現,這彭縣爺反應竟是如此激烈。只見他趺足長嘆道:
“罷了罷了,都是那些算命方士誤事!”
“呃?算命方士?”
聽這話說得古怪,少年便立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