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態度的變化讓我想起了之前在警局的遭遇。我問他是否收到了我的學費,費雷先生把我的學號輸入微機之後,仔細讀了一會兒資料說:“是的,九月十五日上午十點,我們收到了您匯繳的學費。嗯。”他停了一會兒,“今年的,還有之後兩年的,知道學程結束,您已經交齊了全部的學費。”
我想我知道那是誰的大手筆了。
我看了看對面的費雷先生,他不是一直跟我做戲嗎?他一直盯著我在學校空空如也的賬戶,那裡忽然飛入一大筆錢,他還需要輸入我的學號,仔細察看了之後再告訴我嗎?他像警察一樣,也在心裡罵我呢,他在想,我這筆錢是偷到的還是把自己賣了一個好價錢。
我跟他道別,去另一棟樓上課,路過丹尼海格捐資建造的網路中心,那是巨大的透明的建築,通體的玻璃磚結構,陽光被折射數次,耀花了人的眼睛,那是他的金錢和權勢。
我回家去,把那隻金盒子拿出來,放在膝蓋上,端詳了很久。幾天過去了,百合花香仍然淡淡的流淌出來,綢子面擦過手指,水波一樣。我還是把它開啟,一層一層,緞帶,封面,直到裡面,是黑色的盒子,範思哲的標誌,燙金的美杜莎烙在上面,微微含笑。
果不其然,裡面是一條淡綠色的雪紡連衣裙,長度及膝,胸口和後背的設計像是百合花微卷的花瓣。
裙子的下面仍有機關,再開啟一層盒蓋,裡面是一雙黑色的繫帶高跟鞋,軟綢子的鞋面,縫著層層疊疊細小的鑽石,這雙鞋子我在雜誌上看到過,它是這個大名牌今年秋季的新款,名字叫做“夜空”。
多麼奢侈的美好的物質,我的手指不夠用,我把那綠色的小裙子捧起來,用它貼一貼臉頰,我從來沒有奢望過一件真正的範思哲,此時捧在手裡,貼在臉上,誰能有拒絕它的骨氣?
我去洗了個澡,然後把它們穿在身上,裙子的腰身,鞋子的尺碼,好像量身定做,我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手指劃在倒映中我□的鎖骨上,我覺得那是我,又不是我。過於美麗,有欠真實。
第二天上學路過歌劇院,蘇菲的大幅舞臺照被張貼出來,她是真的光芒四射。
九月二十四日,《藍絲絨》首演,丹尼海格曾說過,他回來看蘇菲的表演。
我在那一天的下午打通了他的電話。
鈴響一聲,接電話的是他本人。
我說:“日安,我是齊慧慧。”
丹尼海格說:“日安,微微。”
“我打電話是想要問,什麼時候可以見您一面?”
“我現在在里昂。”
“我知道,您說過,要在今天來看蘇菲的音樂劇。”
“事實上,”他輕輕的咳一聲,“她就在我的對面。”
“代問她好。”
他說:“何必如此?你並不真的想要。”
“那麼,演出大約十一點左右結束,歌劇院正門前方有一個阿波羅雕像的噴泉,我去那裡等您,好嗎?”
“…… ……可以,我沒有問題。不過,那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有些話說。”
“那好,不見不散。”
我掛上電話,秋高氣爽的九月天裡,我又開始流汗了。
丹尼海格到的時候,我已經在噴泉旁邊等了二十分鐘了。期間有流氓和警察上來問候,我照實說,我在等待我的朋友。涼氣鑽到我的膝蓋裡,我不太捨得跺腳取暖,只因為鞋子太貴。
他沒有遲到,他準時到的。演出應該尚未結束,他一個人從歌劇院的正門出來,穿過馬路,似乎遠遠看見是我在等他,他腳步加快,小步跑過來。
他真英俊。金色的頭髮,身上是夜禮服,一條白色的短圍巾,身體頎長,姿態優雅。
我們沒有互相問候晚上好,我們只是看著對方。他見我穿著他送的綠色的小禮服,過來握我的雙臂,手掌的溫度印在我發涼的面板上,笑意噙在眉彎眼角,他只說道:“真漂亮。”
“我冷了。”我說,我真的有點哆嗦。
他聞言脫下自己禮服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在他的雙臂繞過我的身體,稜角分明的下顎恰接近我的眼眉前的時候,我雙手上去捧住他的臉頰,輕輕墊起腳尖,嘴巴印在他飛薄的唇上。
我親吻丹尼海格的念頭憑空而來,但那個吻卻纏綿漫長。丹尼海格在半秒鐘的錯愕後,雙手在後面托住了我的頸子,環著我的腰,將我穩穩的擁抱住,我覺得自己像被託在一個溫暖的輕輕搖盪的搖籃裡,是他的唇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