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艱苦,洗臉扣牆上厚積的霜,睡覺不能脫腳上的棉鞋。想爹想媽想外婆,想姐想妹想熱炕熱被窩,想家想那能填飽胃腸熱乎乎的吃和喝,村子裡很多一起去的同學,不到半年就因承受不了而輟學。深冬驟雪的週末,即將返校的我,耳邊纏繞著外婆疼愛的勸阻,母親試探的阻攔,還是毅然上路,勁雪狂撲,北風刀舞,進一步退半步,十幾裡的路跋涉了兩個多小時,凍傷了耳朵和手指,冷痛麻木了肢體依然沒停的是腳步。接下來那風雪中的一幕,感動了我人生的旅途,深刻在腦海裡一直清晰如初,更加激勵了我年少的腳步。
午飯時間,頂風冒雪一路奔跑來到緊鎖的宿舍門前,卻見一個身影如弓:掛滿霜雪笨拙的大皮帽,厚重的羊皮襖,腰間牢牢地繫緊著繩索,身體儘量前傾,雙手極力抱緊鼓鼓的前胸,偶爾小心翼翼地跺動幾下埋在雪窩裡的雙腳,帽沿上積霜盈寸,睫毛鬍鬚都已化霜結冰。不知道已經等候幾時。冰地雪天中,承受著一陣陣撲來的凜冽北風,一面面捲過如沙礫般的雪浪。這幅剪影突然觸動了我心口的疼痛。酸酸澀澀的喉嚨,急急切切地喊了一聲“爹”,立刻語塞無言。冰珠後的眼神閃動著見到女兒後的疼愛與驚喜,絲毫沒有寒冷等待帶來的焦急。邊用那凍得僵硬的手解開釦子和繩索,邊說:“吃沒?山狸子禍害了好幾只鴨子,提了肉剁了鹹菜,又蒸了鍋白麵豆包,出鍋就往這趕,估摸還熱乎著,快進屋吃去吧。”我默默接過這些熱著父愛體溫的食物,緊緊地抱在懷裡,靜靜地看著父親從腳踏車後座上解下家裡的唯一一領氈子。再目送那慈愛的笨重的背影漸行漸遠在那個白茫茫的世界中。於是,有一種力量在少年的心宇下沸騰,有一種堅強在旅程裡瘋長滋生,那年那冬那驟雪暴風,那滿載親情大愛的身影,擊打出生命拔節時的聲響與疼痛,在記憶在永恆。那少年時的勁雪,有力地敲打著心靈,讓以後的日子,無論坎坷,無論曲折,無論順風,無論逆境,都給我銘刻和推動。尤其在這飄雪的日子,會重溫力量和感動。啊!那一朵雪花,那一份給了我勇敢與執著的親情,那種年少時不服輸的性情,帶著力度落實在記憶的雪野中。
三
那一朵晴空下被朝霞鍍了一抹嫣紅、在晨風的鼓勵下翻飛出款款自如舞姿的雪花,是不是我青春萌動時的一幕。
大學生活最後一個冬天最大一場雪,百折不撓的你,不懈不休的努力,若惱了我的忍耐,打翻了我的極限,也許對愛情懵懂,也許深沉著無望的曾經,對所有的流露者一視同仁無動於衷,惟獨你雷打不動,毅力跨越那個城市到這個城市的遙遠,用口中的節省不厭其煩地重複著真段路程,終於讓我忍無可忍,把你放逐出我的視線。不知過了幾時,無意間隔窗觀雪,猛然發現你的身影堅定頑強地戰立在育芳園那沒膝的積雪中,眼睛始終鎖定在我宿舍視窗的方位,我突然感到不忍,突然產生感動,走近你時花燈初放,風旋細雪,五彩晶亮,點點飛閃,絢麗光芒。啊!那一朵細密舞風的雪花,那一段青青澀澀的歲月。
四
風起時那一朵被命運撞擊失落了花瓣的雪花,如同傷痛了翅膀的天使,如沉重的沙粒擊疼了成家立業後的痛苦往昔。
走出大學的校門,和所有的志氣青年一樣。一樣的意氣風發,一樣的信誓旦旦,一樣的熱情洋溢,努力投身進事業、生活中。
一樣攜手伴侶,一樣營建家庭,小家雖然貧寒卻充滿奮鬥和期翼,無數次幻想、設計、期待生命帶來的驚喜。 然而生命的來臨卻把一切的希望打進地獄。我那可憐孩子,生命之初就承載著巨大的苦痛,用無休無止的哭聲與命運抗爭,也是無奈的對親人們的唯一表達和訴說。伴隨這控揪心傾訴的,還有丈夫那一聲聲沉重如巨石般的嘆息聲,突如其來的重擊擊毀了初為人父者的堅強,他選擇了逃避、發洩的脆弱方式,酗酒澆愁,忘記了一個丈夫的義務,推脫一個父親的職責。危難來時,沒有給妻子一個可靠的肩膀,沒有給孩子撐起一方有陽光的天空。
兒子降生在九四年的深冬,我記憶中最冷最深刻的冬天……寒冷刮骨,疼痛入髓,積雪如山,重壓如山。當產假結束,一邊是我剛剛起步那忠愛的事業,一邊是掙扎在生死邊緣時刻不能離開親人呵護的兒子,再加之微薄的經濟能力。首先想到求助正當壯年的公婆。婆婆很坦誠的一番觀點:我四個兒女強將就養活,可下都成家立業了,責任也算盡了,該享點清福了,一輩子管不了兩輩子的事兒了,各人的事兒各人想招兒吧。是啊,父母把我們養大成人,已經很辛苦了,怎麼還有權利強求和勉強呢?我包好孩子,抱緊懷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