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道,“老太太何苦動氣,三少奶奶生得體弱,在祠堂那潮地一跪就是一天一夜,若有個什麼好歹,我們怎麼和親家太太交代。”
蔣老太太猛地睜開眼,沉聲道:“什麼交代?!那白虎精又不是正房嫡出的女兒,不過是個庶女罷了,縱然死在我蔣家,誰人又敢多吱一聲?更何況她險些害沒了我孫兒,只罰一天一夜已經是手下留情。若是友兒有什麼好歹我定要這女人償命!”
見老太太餘怒未消,齊媽媽也嚇得不敢做聲。
老太太還嫌沒發作夠,繼續恨道:“剛定親就克得友哥兒摔斷了腿不良於行,成婚前還克得他大病一場,若不為了她父親是紜兒姑爺家的族兄,退了這門親事怕姑爺臉上不好看,我斷不會讓她進門。她又是那麼個竹竿子身材沒幾兩力氣,我和他嬸嬸怕她伺候不周便多給了友兒幾個服侍人,這女人也敢眉做眼。友兒幼年沒了父母,她頭上沒有婆婆管教便更無所懼怕了。這不,還沒兩年呢就和房裡姨娘吵鬧起來,險些把我友兒給害了!”她愛孫心切,忍不住目露兇光,“以前我多數時間住在白蓮庵裡吃齋唸佛,沒怎麼管教她,宗兒媳婦和平哥兒媳婦又礙著嬸嬸和堂嫂身份不好多說,如今我搬回家來,卻要好好立一立規矩,讓她也知道些體統!”
齊媽媽從小服侍老太太,自是知道她脾氣擰上來九頭牛也拉不回。她心裡長長嘆息一聲,暗暗為那三少奶奶著急。
外頭大雨不知不覺停了,一輪新月漸漸從雲後浮現,照的大地隱隱金輝。
這邊絃歌雅意兩個已經扶著周韻回了蟬居院,正房裡黑漆漆冷冰冰一片,旁邊侍妾菊芳屋裡卻是燈火通明,丫鬟們來來往往端茶端藥,好不熱鬧。
周韻又是一陣心灰,才止不久的眼淚又流了出來。絃歌見狀,忙勸道:“奶奶保重身體要緊,須知邪不勝正,她們得意不長久的。”只是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連她自己也信不了幾分。周韻心內更是淒涼,苦笑道:“說這些做什麼,我們先回屋。”
周韻回了主屋,迅速換了身乾淨衣服,又將有些散亂的髮髻梳好了,擦乾眼淚施了些脂粉,便扶著絃歌往菊芳屋裡去。
菊芳早聽得人傳信說三少奶奶來了,她理了理衣領髮鬢,笑容滿面地迎了上來:“奶奶來了。三爺剛剛醒了一小會,我才要去祠堂回奶奶去,這麼巧奶奶竟來了。”蔣世友另外幾個姨娘通房也跟在她身後迎了過來。
周韻微微一笑,道:“我從小就知道你是個有心的,難為你費心了。”菊芳原是她帶來的陪嫁丫頭,誰想新婚不過兩個月就爬上了姑爺的床,偏偏蔣世友喜愛她,立刻便抬了姨娘。
菊芳聽得周韻言語擠兌,臉色一點不變,嫵媚一笑道:“我和奶奶都是周家來的,情如姐妹,便多費些心也是應該的。”她這話不清不楚,將自己和小姐相提並論,實在是大大地不敬。
周韻心裡大怒,正忍不住要發作,眼光掃到睡在牙床上頭裹繃帶的蔣世友,頓時心灰意冷,再看看菊芳一身紫鍛珠光的繡夜合花掐牙衫子,頭上斜插著幾支赤金芙蓉嵌寶簪子,鬢邊一朵桃粉色的新制珠蕊絹花,越發顯得膚如嫩玉,桃面杏腮。而方才鏡中看到的自己,臉色憔悴,面色蠟黃,兩人雖是同歲,卻顯得自己比她老了一輪似地。她如魚得水、眾人寵愛,自己卻是步步維艱、如履薄冰,縱然言語上能壓住她又有什麼用?猶自劇痛不已的膝蓋時時提醒著她剛才發生的那一幕。周韻心如死灰,再無一點相爭的心思,她了無意趣地揮揮手,徑直走到床邊。
以菊芳為首的一干姨娘本來都對周韻被罰跪一事幸災樂禍,存心要在眾人面前給她難看,誰知這會兒她不再接招,自己說出的話就如打在棉花上的拳頭一般毫無用處。菊芳心裡很是疑惑,與旁邊的蘇姨娘對看一眼,決定暫時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周韻緩緩走到床邊,將旁邊几上喜鵲鬧梅暗紋銅盆邊掛的手巾子放到盆中溫水裡搓了搓擰乾,擦去蔣世友額邊流淌而下的汗。他睡夢中微動了動,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菊芳心裡打翻了一罈醋,幾步上前來笑道:“奶奶瞧,爺睡得可安穩呢!這會兒時辰不早了,不如奶奶早些回房歇息,這裡自有我們照顧。”
周韻平靜道:“身為妻子照顧自己的丈夫是理所應當的事。三爺在這裡我便在這裡,你若是怕我在這裡打擾了你休息,不如去我正房裡歇息如何?”
眾人大驚失色,這自古以來正房只有正妻才能居住,以妾室之身登堂入室那絕對是有違禮教之事,只怕還不等她身子睡穩,眾人的口水都能將她淹了。菊芳雖然平日仗著蔣世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