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直都有準備,雖然前陣子鬧出那些事弄得倉促了些,卻也沒亂了章法。”
九兒低下頭,薄薄一層齊眉劉海遮住了她的雙眼,看不清眼中情緒,她低聲道:“姑太太為什麼突然點名讓你出來伺候呢?若是在你手上出的事,怎麼逃脫得了干係?”
蘇姨娘如何不知道這個,只是事情發生得實在快了些,有些地方做不到圓滿。
九兒自小聰慧,也想到這些,她冷笑一聲,道:“姑太太打的好算盤,讓你去動這個手,然後她再把事情推在別人身上,可縱然是別人的過錯,難道就不怕連累到你麼?”
蔣世友的突然昏厥打亂了她們原本的計劃,又因為太太出手休掉周韻,牽一髮動全身,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幾日之內只怕就要取了蔣世友性命。但是由誰動手,怎麼下手,如今誰都不知道。
九兒越想越是不安,她一把攥住蘇姨娘的手:“表姐,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大好。萬一……”
蘇姨娘反手將她的手牢牢抓住,盯著九兒的眼睛:“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沒有萬一,只能做下去。”
九兒牙齒把嘴唇咬得發白,只得點了點頭。
是夜,有人影悄悄來到盧氏院中一件偏僻小房裡,門口守著個心腹管事媳婦,推門進去,昏黃的燭光下盧氏正在品茶,見人來了,忙合上茶盞:“如何了?”
老媽媽擦了一把汗,道:“閉城門之前,周家後門出來一輛馬車,直接就出了城。我家小子一直跟到城外白蓮庵,直看到馬車裡下來幾個人,都進了庵裡。”
盧氏眉一挑:“可是那周韻?”
老媽媽遲疑著道:“因天色暗了,加之庵堂男子不得靠近,他也沒看仔細,大約是幾個年輕女子扶著個上了歲數的人進去的。”
盧氏一笑:“如此便是了,想來她家四姨奶奶容不下被休之女,便將她們趕了出去。”她的手指無意識敲著桌面,面沉如水,老媽媽不敢多說,只龜縮在一旁,小心瞧著她面色。半晌,盧氏沉聲道,“算了,就這樣吧,橫豎今天訊息已經放出去了,周家女命硬剋夫,將夫婿克得病入膏肓,這才被蔣家休棄。如今她入了庵堂,倒也是歪打正著。”她瞥了一眼老媽媽,“府裡如何?老太太和老爺呢?”
“府裡各處都安靜,老爺傍晚時分去那邊府裡看過三爺了,搖頭嘆氣回來了,又聽了舞姨娘的勸,沒有去稟明老太太,晚上便歇在姨娘屋裡。”
盧氏面上陡然一黑,冷冷笑道:“且讓舞陽好好侍奉著,別出了差錯,她在我身邊這些年,也該知曉我的脾氣,待事情圓滿了,自然少不得她的好處,也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那老媽媽忙不迭應了。才要退下,盧氏忽伸出手:“且慢。”她起身在屋裡踱步,眉頭緊皺,呼吸急喘,過了一會,盧氏疾步走回桌邊,猛地坐下,恨聲道,“傳話給那邊,天亮之前動手,利落些。”
老媽媽一驚,抬頭看著盧氏,遲疑道:“明日……?”
盧氏點頭:“夜長夢多,索性坐實了,我心裡也安穩。”她手在桌面上握成拳,咬牙切齒,“要怪就怪那周氏女治家太嚴苛,若不是他們府裡鬧出個什麼姨娘放印子錢的風波,那周縣令也不會下令大力查處地下錢莊,害得我血本無歸……”
老媽媽斂息低頭聽著,盧氏何止是血本無歸,積年的體己全折在這上頭了,太太那時乍聽訊息,幾乎沒急瘋了去。
後來盛氏的變故又使得孃家那邊的供給也壓在太太自己身上,偏盧家的人又不爭氣,回回來了伸手漫天要錢,太太的兄弟早年沒了,只得兩個兒子,做姑姑的少不得要幫著填補家計,這樣一來,銀錢上便困窘不堪……
這些事便是盧氏心頭之痛,恨得鑽心撓肺,恨不得立時將那些罪魁禍首當成螞蟻般捏死,她狠狠拍了桌子:“傳訊息,現在就去!”
老媽媽見她又有些癲狂欲起的跡象,心頭嚇得不輕,趕忙一疊聲地應了,腳不沾地地去了。
屋裡一時只剩下盧氏一人,她坐在桌邊,面上一時青一時黑,最後袖子一甩,推門出去了。
這一晚,註定有許多人難以安眠。
兩府中間的小門本來已經封死,不久前卻又被人悄悄啟開,有人閃身從西邊過了東府,月已西沉,四處皆是昏暗,人影起伏也微不可查。不久後,蔣家東府的前院隱隱有些響動,明顯被人為控制著,並未波及太大。
蟬居院裡仍是安靜,蘭廳臥室的桌上孤伶伶放著一隻單枝燭臺,閃著昏黃的光。青紗帳子裡,蔣世友仍是昏昏未醒。
外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