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罷。”
他沒有再說話。
心裡隱隱有些察覺。
待調查完畢,要麼一點也不惱,要麼惱得怒髮衝冠。總之是不會有惱一點點的情況的,所以這麼答也差不多。
“這麼早?”
“嗯?”
“上次不是……”
“讓個仲校空著肚皮出城回營,咕嚕嚕咕嚕嚕的,我豈不被兵卒們的唾沫淹死?”原來他自動參考了春祭那天的標準時間了。
“不、不……會。”穆炎慌了慌,“他們……我……”
暗歎,回身,“玩笑而已,這裡的飯比營裡的難吃麼?”
“沒、沒有。”穆炎更慌。
“也是玩笑話阿。”我無力,軍中葷笑話多些,這般的調侃的確不常見,“總之你想不想吃一句話就好,沒什麼要顧慮的,別想歪了。”
“……好。”
“走吧。”俞兒應該已經在飯廳裡開始布案几了。
一百零四
××× ×××
“俞兒,葉老將軍的小娘忽然肚子疼,你是女子,比別的大夫都方便,快快隨我去看看。”習雲筷子也沒碰,拉了剛剛布完菜的俞兒就走。
“做什麼做什麼做什麼,葉三公子怎麼沒來喊人?”俞兒一手扳住廳門,使著千斤墜勾住門檻,不肯走。
“葉三公子想到俞兒姐姐就知道吃,眼下擔心未出世的弟妹急昏了頭了,早忘了你了。”習雲一切一踹,皆是虛招,卻足夠晃得俞兒反射性一鬆一跳。
“那還有……”葉側將軍葉老將軍怎麼會都沒想到……
卻已經被拉著直接飛簷走壁出了廊欄,出了院子,出了府邸。
我看看下手兩案熱氣騰騰的飯菜,嘆了口氣。
罷了,他們回來熱一熱,剛好平時用膳時間。
“時臨。”
“嗯?”
“你明日出發巡乾麼?”
“嗯。一邊拎了蔡的那幾個腦袋石頭做的老東西去敲敲。”
“……我若隨行,你……”穆炎問的是我,看的卻是菜。看的是菜,筷子卻沒有動。
“護衛主君自有安排,除了平日隨身的四個,並非我親點。何況,我這兩年沒得閒,此番出去其實想玩玩兒,加上不會防礙理事,所以少則一兩個月,長則半年。你職務在身,恐怕不好脫開。”解釋清楚比較好,我才不是他那種悶葫蘆性子背後搞小動作的。
“……”穆炎神色有些失望,人倒是鬆了下來,開始夾東西。
不知怎麼,一口嚼到一半忽然又停了。
“怎麼了?”眼下,還有比食物更重要的麼?
“我……寫信麼?”前一個字有些含糊,後三個字吞了嘴裡東西,所以很清楚。
我打了個激靈。
眼下聽到信字,便想到裘大公子裘雋的那些春詞秋詩。大概因為我無詩詞之名在外,加上主君和幾個重要的近臣都知道我字拙如孩童,他才選了這招的。
的確很會揣摩人心,人總想要得到自己沒有的,易被具有那些的人吸引也是常理。
所謂求償心理。
說實話,他詩詞不錯,迷倒一大片香閨懷春的賢淑女子,在煙花之地搏一個頭等的風流名聲,都可隨手得來。
問題在於,我明白他為何起意,加上以前不是沒見過更好的,於是稍有閒暇心情不錯時拿來調侃給青楊聽,諸事繁忙無心玩鬧時便只剩下一身雞皮疙瘩,半聲乾嘔了。
試想那好好的倜儻公子,念著妹妹的名份家族的榮耀,寫著鋪路用的情詩,何等……
這飯好難嚥下去……
“我……不寫就是。”穆炎吶吶,而後繼續用飯。
顯然他看出我神色,卻猜錯我想的什麼。
“想說什麼讓人捎帶便好,我公文來去不會間斷。”穆炎寫信,還不成了彙報軍情。而且,我實在不知和他聊什麼。奈何他神色間一露沮喪委屈,我就覺得自己在欺負人,以前寵慣了弟弟們,眼下也一般沒了法子。
按理說寫不寫是他的公民權利,收不收看不看回不回是我的,可這怎麼和他說得清……
我還真沒力氣狠心。
說來,青銅鏡模糊黯淡,他自己恐怕尚無機會有察覺。什麼時候鏡子的成本可以降下來,或者拖他去司工司軍拆一塊潛望鏡裡的讓他對鏡自照,不知會是何反應。
還有,他這樣子,傳出去還不被麾下五大三粗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