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黝黑,滿是常年風霜的粗糙。指骨上無分毫皮下脂肪,指節粗大,相對也更加明顯。膚色淺些的細小痕跡諸多,虎口老繭生硬。拇指下尚有一道深疤。
手背一半包在腕護裡,手掌也是在腕際被護入,而後是束袖的纏腕。那小玩意皮革加布料,內有些金屬細條網。保護腕關節很有效,和肘護、膝護、踝護一樣,我也不清楚具體怎麼打造,當初找擅醫擅武的人員,由他們試製了按名冊一人一套配備的。發力部位自當好好保護,對了……
拳頭往前遞了遞。
倒也不是要打架,因為很慢。
我不明所以,正要抬頭去看他,視線剛剛一動,便又移了回去。
五指並掌伸開,掌心赫然一塊小小的石頭。
串了條舊舊的,褪了色,近乎灰白的線。
××× ×××
我固然曾經撿了一窩小狗回家,卻沒有翻自家垃圾桶的經歷。
眼下,便沒有接。
石頭還是原來樣子,映在陽光裡,淡淡的紋理層次分明。上面的線卻已經舊了。應該也已經脆了,一扯就會斷了吧。
說來,老側什麼時候對生人這麼老實了……我也好幾天沒有去逗逗它了。
轉身,朝後院去。
右手腕卻被扣住。
“時……先生素喜石,下官……”他的聲音低低的,聽不出情緒。
“諸事待興,無暇雅興。頑石有靈,不堪蒙塵。穆仲校若真識之,留以自行賞玩為上。”我淡道,而後抽手。
腕上桎梏一鬆。
下一刻,袖子卻被扣住。
我繼續抽,抽不動。
扯扯,扯不動。
使勁拽,拽不動。
我拉我拉我拉拉拉!
連帶自己的體重也用來拔河。
……拉不動。
這衣服布料耐看之外,也同樣牢實。我的力氣又沒有馬那麼大……
只是這算什麼,仗著他武藝好麼?
“穆仲校可是喜歡這青底白紋簡繡袍?”暗壓下不忿,我回身,立端正,輕聲柔問。
“……”他警覺抬頭,全身都戒備起來。
“仲校年輕有為,本該風流倜儻,卻困於軍務繁忙,常年一身墨黑。時某府中無長物,幾匹布倒是有的。稍後自當令下人為仲校量身細做,奉與仲校。眼下還請仲校暫且割愛。”我微笑,如平常吩咐般下令,“鬆手。”
他撐了撐眼,沒有答話。
我試著扯扯,還是扯不動。
頓時開始惱火,皺眉,一眼剔過去。
——你倒底要做什麼?
他看著我不語不鬆手,我瞪著他也沒話說。
一時緘默。
“先生?”遠遠院門外傳來習風的聲音,“可有不妥?”
……也不知道為何那幾個小子會容他進來。
大概皮癢了,要我好好修理一番麼……教他們刻印刷用的活字去。
“無甚事,同鄉敘舊而已。”我揚聲答了習風。
而後去抽他佩劍。
這個他倒沒攔我。
劍落,手上困勁一鬆。
替他歸了鞘。
留了塊布料,我轉身便走。
——下回記得隨身攜帶匕首之類防身兼斷袖。
身後起初沒有動靜,五六步開外後,聽到低低快快的一句,
“棄也好碎也罷,只求石歸舊主!”
舊主?
可笑,他的舊主,不該是梁長書麼。
我徑自前行,一邊一字字平常音量定定清晰申明道,“我從來不是你主子,今後亦不會是。”
不停不頓,亦不曾回頭。
九十七
老側原本甩著尾巴在槽邊悠閒吃草,我一進院子,它耳廓一側,聽到腳步聲,立馬抬頭轉身。一見到是我,口裡還叼著束飼料,四個蹄子噠噠響,一溜小跑,跑到棚下,鑽進拉磨的套子,抖抖好,一本正經開始繞著磨臺轉圈。
這傢伙今天怎麼這麼老實?
“老側,你又在偷懶——”俞兒的聲音忽然頓住,“誒?”
“它怎麼了?”我看著老側兢兢業業磨面,越看越覺得詭異。
我還不知道它麼,成精了的老驢一隻。大錯從來不犯,小便宜不斷佔。當初我用它代步,根本沒有機會用鞭子抽它,偶爾甩個響鞭詐唬它已經足夠。後來住到府裡,它的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