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如此之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這個女人身上獨有的氣息。李信不禁暗歎,皇后即便表現再剛強,也還是個女人,接手大明帝國這艘風雨飄搖的老破船,也當真難為她了。
“最快七八日,慢也要半月光景!”
一旁的李侍問被周皇后如此突兀的舉動驚呆了,皇后不論身份權力如何畢竟是女人,不能與男人等同。按說他們這些大臣與皇后對話都要以簾幕遮擋,周皇后為了對閣臣們以示尊重才撤掉了簾幕,這樣做無可厚非,但距離臣子如此之近,還是讓他有些難以直視。
周皇后也許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但又不好貿然後退,顯得自己更為失態。倒是李信自然的退了一步,又躬身一拜,“臣請殿下安心,滿清建奴不足為患!”然後又突的加重了語氣,“沈王也不足為患。”
李侍問聽到李信說滿清建奴不足為患時,剛想出言嘲諷,但又聽到“沈王不足為患”這句話時,一張滿是褶子的老臉也禁不住變色。
沈王有奪位之心,朝中百官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看得出來。但這事大家心知肚明卻都不會明說,說到底這還是朱家的家事,天子誰家做,他們不是做臣子呢?
李侍問又趕忙閉上了嘴巴,生怕哪句話失言,將來落了把柄。
然則,李信的表態卻讓周皇后身為感動,眼圈也有些發紅。自從丈夫倒下以來,她身邊除了一個未及加冠的兒子可以依靠,身周便都是各種心懷鬼胎之人,似李信這般公開表態支援她而反對沈王的,還是頭一份。
周皇后轉身又回到暖炕上,藉以掩飾自己的失態,然後才聲音略帶顫抖的說道:“有李卿之語,吾心甚慰,京畿防務儘可放手為之,不必事事稟報。”
李侍問突然覺得自己很尷尬,李信突然表態支援周皇后而反對沈王,若他不在當場也就罷了,現在如果不跟著表態,將來只怕會被周皇后記恨,可萬一沈王得勢,又豈非自蹈死地?
一時之間,這位鬚髮皆白的老臣左右為難,進退不是……
朝廷拒絕了沈王入宮探望天子的請求,甚至連褒獎的只言片紙都沒送到居庸關。這在態度上已經很明顯的表達了朝野上下對他的不歡迎,不過沈王卻不在乎,所謂朝廷的態度不過是內閣察言觀色的結果,一旦紫禁城中的那對母子威權盡喪,朝中百官們還有幾個能對他們俯首帖耳?
所以,沈王樂得耐心等待,等待著京營大軍的一次慘敗,多爾袞親率十萬大軍與明軍決戰,就憑城東南那區區萬多人三衛軍還想力挽狂瀾?開什麼玩笑!
當李信的作戰計劃傳到居庸關時,沈王更是開懷大笑,在他眼裡這已經是黔驢技窮的表現,玩弄此等詭計,在絕對優勢的清兵面前將毫無用處。
“王爺,李信其人不可小覷,此人既然敢如此篤定的放出風聲,說不定有甚出人意料的動作。”
沈王的幕僚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出言提醒著。沈王冷笑道: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京營的兵都是些飽食終日的廢物,真正可堪一戰的只有三衛軍那萬多人,在十萬清軍面前又能頂多少時日?李信事先放出風聲來,無非是要玩些障眼法,搞搞突然襲擊,看著吧,沒有用的。”
沈王說的在理,那個幕僚便不再繼續言聲,更何況左良玉即將率領主力出大同府,一旦與他們在居庸關匯合,到那時別說北京城那些京營廢物,就算清軍他也有資本與之一戰了。
那幕僚想了想又建言道:“要不要趁著三衛軍不備,偷襲他們……”
沈王斷然擺手,“不必,如此做風險太大,這些障礙就交給多爾袞來清掃吧!”
他相信,李信慘敗之日,就是他的上位之日,到那時放眼京畿之地,能夠拯救北京城的,除了他沈王還能有誰?這還要感謝楊嗣昌的心懷鬼胎,若非他在河南畏敵怯戰,又豈能輪到自家在這京畿之地獨領風騷?
……
多爾袞在中軍帳內反覆踱步,今夜的他有些神思不屬,沈王的狡猾在意料之中,讓他感到難以捉摸的是李信,此子居然明目張膽的放出風聲,要於三日後與大清八旗正面決戰。
三衛軍戰力非凡他是知道的,但若說敢以絕對劣勢的兵力與優勢兵力的大清鐵騎相抗衡,他還是難以置信,這很有可能是李信所施用的一個詭計。
若非兩次攻打朝鮮,清軍皆遭遇慘敗,此時的多爾袞根本不會有半分擔憂。朝鮮之戰,清軍的劣勢在於對方依託朝鮮多山地的優勢進行防守反擊。而明朝的京師卻不同,放眼到處都是一馬平川,明軍還能有什麼詭計能夠力挽狂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