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物害人,求父皇為己申冤,還其清白。
又有蕭懷瑛麾下部將與璁王琨王出殿做證,言近段時日瑛王性格大變,常常不知所云,待人狠毒,私設牢獄之時形若瘋狂,確實有受控之相。
人證物證俱全,梁殊謀害皇子、排除異己之心昭然若揭,昔日的夥伴盟友作鳥獸散,太子見此事鬧得太大,唯恐受其牽連,私底下派人提點梁殊,只要他將所有的罪名一力攬下,定佑其妻兒的性命,梁殊心知大勢已去,耐何幼子尚未成年,為保血脈,果然答應了太子的條件。最終,諾大的相府樹倒胡猻散,梁殊獲罪下獄等待秋斬,家產充公,妻兒發配邊陲,參與巫蠱者一律處死,三族之內全部受其牽連,終生不許參與科考,基本上斷絕了梁氏一門的入仕之路。
與梁殊一起下獄待斬的還有幾天前剛剛趕來京城面聖、於相府一併被抓的慶州知府凌文俊。
就在這雞飛狗跳的一段時間內,探花府來了一位臉皮極厚的不速之客,凌文湖本不想與那人見面,偏偏小晏性子敦厚,未曾稟報主子,便將那人放了進來。待凌文湖看清來人的長相,心下頓時哀嘆不已,暗暗埋怨小晏糊塗,卻又不敢肆意攆人,只得委委屈屈地盡地主之儀,讓座奉茶。
蕭懷瑜示意家僕將帶來的包裹擱在案上,揮揮手,那家僕行禮後離開。凌文湖瞧著這一番舉動,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問又覺得不便開口,只在心中直罵老天爺不長眼,好不容易這段時間朝廷內鬧得風聲水起,自己也過上了安生日子,偏偏又把這尊瘟神送來了。
他在自己家裡總不能故技重施,長跪不起,況且蕭懷瑜悠悠閒閒,喝完茶後竟十分自在地攜起他的手往後面的小花園走去,凌文湖氣得直翻白眼,又不敢無禮撒潑,只得任其拉著手,心下幾乎將無辜的老天罵穿一個洞。
探花府院落不大,卻獨得風景,府中十數株桃樹雖已花殘,然一眼望去,蔭蔭翠色,奪目養眼。院牆邊擺著薔薇架,這時節正開第二茬新花。牆靡隨風輕搖,小小的花朵層層疊疊,雅緻清新,惹得瑜王連連讚歎。
凌文湖不明白蕭懷瑜究竟在搞什麼鬼,處處小心奉承,原想將人糊弄走自己便可解脫,誰知瑜王在探花府轉了一天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這讓探花郎大為光火,一肚子氣埋在心裡撒也撒不出來。
過夜,小晏怯怯地跑來請示是否留瑜王用膳,探花郎尚未答話,蕭懷瑜已十分自覺地介面道:“不必太客氣,平時吃什麼今日便照吃什麼。”
凌文湖終於忍不住了:“王爺不回府嗎?小人送王爺回府可好?”
蕭懷瑜大驚小怪地瞪起眼:“本王沒說要回府啊!”他對凌文湖一往情深,幾個月前以為探花郎對他並無情意,設宴亦不願往,頗為傷懷,竟鬧得舊疾復發,險些一命歸陰。可病好後又覺萬分難捨,索性下了決心,縱使凌文湖不喜歡他,也要纏到其動情為止。不料幾日前碧影湖上的一番試探,讓他得知凌文湖對己之意實不輸於自己暗懷的深情,實是欣喜非常,遂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賴在探花府裡,死也不走。
凌文湖當然不清楚面前這位飄然若嫡仙的龍子鳳孫心裡暗藏的無賴招數,他眼珠子一轉,笑容可掬:“王爺有所不知,小人薪俸微薄,府裡膳食粗陋……”我就不信習慣了錦衣玉食的王爺會吃得下粗茶淡飯。
話還未說完,蕭懷瑜已開心地介面道:“無妨無妨,本王並不喜歡大魚大肉,粗茶淡飯正合我意。”暗道什麼破記性,當初在四哥的別院裡,我不是經常與你一起用膳嗎?
凌文湖幾乎要罵娘了,幸虧他還記得蕭懷瑜的身份得罪不起,況且那兩位若是得知……心下一抖,哎喲,那兩位若是得知蕭懷瑜自個兒跑來吃探花府的飯,怕不把他生吞活剝了。
他皺著眉頭苦思冥想,蕭懷瑜卻笑眯眯地望著他上下打量。時將初夏,春衫輕薄,凌文湖衣袖微晃間露出一小截胳膊,蕭懷瑜眼色一沈,那胳膊上隱隱約約縱橫交錯的傷疤大小長短不一,只是掩在袖下不易察覺,顯然是被鞭笞後留下的痕跡。
他一把抓住凌文湖的手,將衣袖向上撩了撩,聲色俱厲:“這是怎麼回事?”
凌文湖想要抽回手:“沒什麼!”
蕭懷瑜憤怒已極:“什麼沒什麼?是誰如此膽大妄為,竟敢用鞭子打你?”
凌文湖沈默半晌,心道還不是你這瘟神惹來的禍事,小晏手上的傷疤還沒去掉呢!
蕭懷瑜見他不說話,冷笑一聲:“難怪小晏手上也有疤痕!你把衣服脫了讓我仔細瞧瞧。”想必小晏傷在手,而眼前這人是傷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