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頭。上海有羊肉泡,葫蘆頭不會有的。
豬大腸,味道難吃麼?阿童不解地問,為何叫葫蘆頭。豬的大腸莫非像葫蘆頭——
嗯,唐朝時有個叫孫思邈的神醫,在豬大腸裡放草藥。豬大腸用雞湯煮出來芳香撲鼻,神仙都掉哈喇子。唐行健柔聲說,面前纏著繃帶的阿童轉化為小梅。第一次領小梅吃葫蘆頭,他說話口氣也這樣。
唐行健領著阿童在南院門的春發生吃葫蘆頭,阿童要了海鮮味的,唐行健要了大肉白皮的。兩人還點了泡菜、香乾、蜜棗,喝了點漢斯九度啤酒。
阿童的葫蘆頭只吃了幾口,便停下筷子,改吃蜜棗。唐行健給他點了份辣子蒜羊血,阿童又是淺嘗輒止。拿出選單,躊躇半響,點了松仁玉米充飢。
晚飯後唐行健請阿童去德福巷泡酒吧。這本來是他自己今晚想去的消遣。懷玉那裡幾乎沒有連續去兩天的。唐行健喜歡一個叫芒果娃娃的樂隊,樂隊主唱的女孩清水掛麵的頭髮,膚色極白。唱王菲的歌拿腔捏掉,穿著短裙。
唐行健喜歡上芒果娃娃後,連續去了幾次。芒果娃娃的主唱藝名叫芒果檳榔,唐行健在洗手間遇見她,仔細的洗手。狀卸了一半,露出青澀的疲憊。她注意到唐行健在後面琢磨她,給了一個燦爛的笑,就扭著短裙走了。唐行健注意到她的襪子上爛了一道線,白雪般的肌膚春光乍洩。
點了一打十二瓶喜力啤酒,兩人在燭光裡輕輕地喝。
唐行健想問阿童一個問題:你們怎麼認識的。卻一直找不到話題的切入口。直到阿童若有所思問他一個問題:你和梅姐,怎麼分手的?
阿童的一句梅姐,如一顆子彈射到唐行健心窩。阿童比小梅小些,這是當然了。小梅小自己五歲,今年27。那麼阿童的年齡,目測最多25歲吧。
阿童的梅姐脫口而出,發現了自己的失口。他猛的灌了一口啤酒。猛烈地咳嗽起來。
唐行健問吧檯要了杯熱水。放在阿童的身前。他想起和小梅分手的前後。人生或許是患得患失的一場戲。
有段日子。唐行健給朋友圈子裡人誇下海口,一定要跟這娘們分手,不分手我就是她孫子。
小梅如一張無形的網罩著他,那張網細密無聲。他知道小梅正在用她纖細的手慢慢收攏這張網。
他並非不喜歡小梅,可他不喜歡被人控制。在小梅看來,唐行健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是個終究浪子回頭的一匹餓狼。她的眼睛裡常是寬恕和溫潤的光。她要做的事並不強迫,卻潛伏著如冰山下海水般暗流的力量。
唐行健和老爸搞翻就是一場控制與掙脫的戰役。唐行健的老爸從他在孩童時就控制著唐行健的成長。唐行健在父親的精心培育下,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儒雅有度。暑假裡送過外賣,冬天練習長跑。背誦他媽的普希金那些不著掉的關於俄羅斯陰雨天氣的詩歌。唐行健用了快十年功夫把自己改造成與父親期望完全負相關的人。他在父親眼中看見灰飛煙滅的悲涼,那是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勝利。但唐行健就想看到這一天,他贏了。倒在割腕的血泊裡。
唐行健怎麼可能從父親的樊籠裡逃出,又掉在溫柔小女人埋好的土坑裡。
對了,菜作的不好,太辣!唐行健找到突破口,陝西人雖然愛吃油潑辣子,但那是夾在饃裡的,潑在面裡的。小梅是湖南人,炒菜裡面不見紅色就不會作。
唐行健對著小梅炒辣的菜,發了幾次牢騷。就在積聚準備火山爆發時,小梅做飯的風格為之一變。開始調好吃的冷盤、用菠菜和粉絲、蒜末。會作蒸碗,搞點小丸子類的。雖然還不會擀麵,但演變成這種風格還是讓唐行健吃驚。而且,他發現自己其實喜歡上了吃湘菜。尤其是手撕包菜。
唐行健沒法子明著說,想吃湘菜了。他就和朋友在館子裡吃,可那手撕包菜。味道和小梅的家常作法相去甚遠。
這一次關於飯菜口味的分手理由,以唐行健喪失口福為標誌失敗。
對了,沒文化。唐行健又找到了安撫自己內心不安的分手催化劑。
唐行健怎麼可以找一個沒文化的女人作馬子,而且住在一起。唐行健上初二時,參見全國中學生髮明創造大賽,以一個小機器人榮獲全國二等獎。上好發條,巴掌大的機器人跳一種拉繩的舞蹈。唐行健是物理課代表。高考意外落榜後,在學校圖書館當了兩年的資訊分揀員。也算是飽讀經書。
唐行健喜歡看關於飛碟探險,水晶頭骨之謎類的書籍。雜誌麼,看《讀者》、《國家地理雜誌》還有每週買一份《南方週末》。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