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未落,兩人突然感覺地表有些震顫,緊接著,隱隱約約有凌亂的腳步朝他們的方向傳來。
“不好!”朱高熾一聲驚呼,拽起張雲舒的手,再顧不得她腿部的傷,沒命的往前跑。
他知道後面的人不會是沐昂和三保,因為那嘈雜的腳步聲聽起來,至少有數十人。而這荒郊野嶺的,他可不認為會突然出現一群打獵的老百姓,唯一的解釋就是,馬車墜崖並沒有騙過精明的潘安和徐輝祖,他們追來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朱高熾心急如焚,打了個彎兒撇開山路,朝一旁密匝的叢林跑了進去。
幾乎與人齊高的雜草和灌木很快將兩人淹沒。朱高熾一手緊拉張雲舒,一手將橫生出來的樹木藤蔓揮舞擋開。長著倒刺的藤條從他手臂上劃過,衣服撕裂,血珠翻滾。後面的張雲舒即使有他的護航,也好不到哪去。不知名的植物枝葉粗糙而鋒利,割在她細嫩白*皙的肌膚之上,火辣辣的疼痛。加上腿上深邃的傷口,讓她苦不堪言,舉步維艱。
後面追來的人遠遠見到兩人的身影沒入雜草之中,跟著一頭扎進叢林,朝他們追去。
好不容易走完那片滿是雜草的從林,終於可以迴歸地面。儘管依然是林深古幽,山斜路陡,但畢竟不用再廢心神對付那些惱人的藤蔓,朱高熾頓覺輕鬆了許多,拉著張雲舒加快步伐在參天的古木之間急速奔逃。
陳年積累下來的落葉鋪了厚厚一層,人踩在上面,會發出窸窣的聲響。
身後的追兵步步緊逼,沒有一刻放鬆,眼看就要追上。
而正在這萬分緊急的關頭,跑在前頭的朱高熾卻急急的剎住了腳步。
張雲舒由於慣性直直撞上他的後背,定睛一看,前面竟然是萬丈懸崖。
山風呼嘯,凌厲如同地獄魔音。
張雲舒覺得有些冷,抬頭看向朱高熾,不意外的在他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絕望。
下一刻,身體翻轉,她還沒反映過來,已經背靠著朱高熾的胸膛,被他攬到了懷裡。
“熾哥……”
張雲舒話音未落,朱高熾的手便扣上了她的咽喉。
“不要過來!”朱高熾轉過身來,將張雲舒面對後面的追兵,站在最前頭的,不是潘安又是何人?
張雲舒腦子裡一片混沌,不知道朱高熾為何會鉗制住自己。她想開口詢問,咽喉卻被扣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潘安抬起手,讓眾人止步,面對站在崖頂的朱高熾,揚唇出聲:“王爺這是幹什麼?她可是你的夫人!”
“夫人?”朱高熾冷笑一聲,“我根本就不喜歡她,我之所以娶她,只是要借陪她回家省親的機會逃離皇宮。她不過是我利用的工具以及挾持的人質而已,你難道還真相信我會將她當成夫人?”
潘安聞言默不作聲,眼睛卻直勾勾盯著朱高熾,想要分辨出他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而張雲舒聽到這番話,頓時手腳冰涼,睜大的明眸從疑惑到震驚,從震驚到痛楚,只用了片刻的時間。
雙手緊握成拳,被朱高熾扣住的咽喉說不出話,卻逸出一聲難言的哽咽。眼眶在瞬間蓄滿淚水,卻倔強的不肯讓它滾落。
雖然她早就知道朱高熾喜歡的另有其人,可這些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響在自己耳邊,還是難以接受。那些傷人的話語如同利刃,狠狠剖開自己的血肉,刺進心臟,錐心刺骨的疼。
他不喜歡她,他只是利用她,跟她成親,帶她離開,也只是想要挾持她,在必要的時候用自己換取他的性命!
生死相隨?那只是一個可笑的美夢,奇怪她怎麼會如此輕易的相信?
他想盡了辦法離開應天,拼了命的要回北平,其實為的,就是他夜夜在睡夢之中叫的那個人吧?那個人,才是他真正想要生死相隨的人。
眼淚再也忍不住滑落下來,任憑她怎麼努力,都控制不住淚流滿面。
有溫熱的淚水滴落到朱高熾扣住她咽喉的手背上,他心中有些不忍,但事到如今,他已沒有退路。
潘安與他對峙半晌,看到雲舒絕望的淚水,看到朱高熾冷絕的表情,再想到張府的混亂及張麟的傷勢,頓時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原本他還以為肯定是張麟那老頭幫助朱高熾逃跑,現在看來,完全是朱高熾借省親的機會聯合觀童裡應外合,傷了張麟劫走雲舒,挾持她一路奔逃。
想到這裡,潘安突然覺得張家很冤枉,張麟與父親同朝為官,關係也還算是不錯的,現如今她的女兒有難,他豈有看著她殞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