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們開口,大部分的時間,不是趕路就是睡覺,要不是靈機一動,及時將葉影帶來,恐怕這一路上,她舌頭上都長滿了鮮苔,全身都悶出一大堆蝨子來。
“到了,下轎吧!”夏侯虎的聲音冷聲傳來。
轎子在太平城外敷十尺外停了下來,其餘的隨侍也紛紛下馬,準備進城。
城牆上站滿許多看守的城民們,他們見到夏侯虎歸來,並沒有表現出熱情迎接或任何歡呼的表情,只是靜靜地將城門開啟,並且行上注目禮。
而隨行的一夥人在進城前,早就從馬鞍上躍下,他們緩緩牽著馬兒進城,所有動作靜得像是貓兒在屋頂上行走,夾道兩旁的城民只有揮手歡迎,整座城給探蘭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靜。
這座城非常地靜。
城如其名,太平且安靜。
街道上雖然都是些尋常百姓在做些尋常的舉止,但大多數的人都沒有說話,人與人見面也只是微微傾首示意,若是逼不得已非得靠溝通來談論些事,聲音也是儘量壓低,小到比小麻雀的吱喳聲還要小聲。
熙來攘往的人潮中,全部人說話的音量,還抵不過大自然的蟲鳴鳥叫,這種太過靜寂的國泰民安,讓人覺得有點毛骨驚然、頭皮發麻。
探蘭一度以為是夏侯虎和四個隨侍都不太愛說話,沒想到一進太平城,整座城的城民幾乎也是不怎麼說話,那種空山靈雨的悽迷,特別在群峰環繞的黃山山城,更是表現得極度明顯。
“夏侯將軍,城民們彼此間看來都十分疏離,大家好像都不太愛說話。”喜愛熱鬧,又住慣蘇州那種人聲鼎沸環境的探蘭,實在無法接受這種接近死寂的安靜。
“這不關你的事,你只需將家母的病治好,其餘的切莫多問。”夏侯虎口氣突然變了調,對於探蘭的態度,不再像剛開始時那樣謙恭有禮。
“小姐小姐,你看我說得沒錯吧,一路上我就告訴你,等到了他的地盤,他的態度一定會不一樣的!”葉影洞悉人性,所謂相由心生,在第一次見到夏候虎的時候,就知道他的一套客氣全都是裝出來的。
“不是態度不一樣,是要你們入境隨俗。”夏侯虎的這番話,令兩人當場錯愕。
“入境隨俗?”
“不時時灌輸給城民居安思危的觀念,將來馬賊入侵,豈不成了一盤散沙,慌了手腳?”他要城民隨時隨地保持著警戒狀態,惟有提高警覺,生命財產才有所保障。
“可是這樣也太矯枉過正了吧,人民所要享受的安和樂利,是充滿著歡笑與自在,不是這樣成天提心吊膽,過著疑神疑鬼的日子。”
夏侯虎細眼一眯。“你是在教訓我?”
“夏侯將軍言重了,這不過是我的一點小建言。”
“我掌理太平城五年以來,大小事情皆處理得有條不紊,人民生活安樂,免於受到馬賊的迫害,朝廷更是肯定我的汗馬功勞,你一介女流之輩,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即可,其他的事,你就不用太過操心了。”夏侯虎挺起胸,走在城道上更是威風八面、萬夫莫敵。
女流之輩?
這四個字聽得探蘭雙耳是又麻又燙、好像女人只能從事卑微粗鄙的工作,而她能成為杏林之光,彷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在他眼中她精通醫理、通曉藥性,也全是因為投對了胎,祖先風水葬得好,才有可能有今天這點成就,只怕就算女人當上了皇帝,他也會認為那是不小心從天上掉下來的瑕疵品,一點也不把女人的真本事看在眼裡。
她停下腳步,怔怔凝入夏侯虎的眼眸。
在眾目睽睽環視下,她認為她是不該與他起衝突,一來給他這城主留點薄面;二來也沒必要失了自個兒的風度。
“所以你就只把我看成是個會替人看病的女人?”她不怒反笑,粉拳兒緊緊捏握著。
“我知道我這麼說是很失禮,但我必須要說,若非陸姑娘有這樣顯赫的家世,恐怕今天也是汲汲營營,早早已嫁做人婦。”
“你說這是……”
“我們已經到了,請進吧!”不等探蘭把話說完,他就粗魯地截斷她的話。
她實在不能理解,他怎能對女人的態度這般傲慢,外界對於他的恭維,是否太言過其實。
南踏入主廳,便被一高一低兩種截然不同的音色所吸引,只見一胖一瘦兩名婦女掀開珠簾,臉上堆滿笑意,就這樣朝她走了過來。
鳳姑一身珠光寶氣,鈿翠、步播、風簪更隨著她的步伐叮叮咚咚搖晃;鸞姑身上行頭雖沒鳳姑來得令人眼花繚亂,可也是穿著牡丹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