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1 / 4)

暑假裡,平日裡便不是很熱鬧的藝術學院越發冷清,只有我和林卡因為工作的緣故要留在學生公寓裡相依為命。

因為有本地“土著”的優勢,鄭揚常常回學校,然後賄賂了公寓一樓的守門阿姨跑到三樓上來。每當空曠的樓梯上響起男生的腳步聲時,我和林卡往往會相視一笑,提前一步把寢室門開啟。鄭揚也不會空著手,每次總是拎兩隻西瓜,看我和林卡歡天喜地拿去沖洗,又一劈兩半,用勺子舀一大塊,迫不及待地往嘴裡送。

鄭揚說:“你們兩個就好像兩頭心滿意足的貓。”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仍然有抑制不住的寵,有那麼一會兒,我甚至會有淺淺錯覺:鄭揚,仍是以前的那個鄭揚啊。是那個拉告訴我不要擔心、不要害怕的少年,是那個為我點亮18支生日蠟燭的少年,是那個和我一起朗誦《四月的紀念》的少年……

可是隻一瞬,我抬頭,知道這不過是錯覺。

只需一瞬,我用餘光也可以看見:林卡舀一勺西瓜舉到鄭揚面前。鄭揚擺擺手說“我不吃”,然後一伸手,那麼自然而隨意地抹掉林卡頰邊一顆西瓜籽。

空氣中都一同染滿了西瓜甜蜜的味道。

我低下頭舀西瓜,卻把目光落在自己舉著勺子的左手上。

仍然是左手啊。

似乎還是記得那個好看的男孩子用低沉的聲音說:陶瀅,你的左手邊要麼不能坐人,要麼就要坐一個甘心一輩子撿筷子的人。

他叫張懌。他是一棵挺拔的小白樺,曾在我16歲那年給了我最美好的關懷,也曾給了我最刻骨的傷害。

可是,時光那麼遠,遠到我忘記了傷害,只記下那些溫暖美好的瞬間。因為,倘若不是成長,便意識不到那年那月的幼稚。

我早已原諒他。只可惜,他躲閃著,不肯出現在我面前。

他大聲笑出來,然後說:“我夫人名叫段雅琪。”

我愣一下,稍稍有點茫然。

他的目光靜靜地看著練功房裡旋轉的身影:“筱琳,是我的女兒。”

我的心臟猛地被撞擊一下。

我有些怔住地看著正隨老師的手勢認真練習的女孩子,她額上的汗珠滴下來,在空中劃出一道細碎的光線,似乎可以反射出太陽的光芒。

隱隱,聽到沈校長的聲音:“我和夫人說好的,如果有女兒,就隨她姓,如果有兒子,就隨我姓。作為我們的第一個孩子,琳琳出生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誰也沒想到,琳琳五歲那年,一場大病使她的耳膜發生病變,後來,十聾九啞,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琳琳了。”

“是我們對不起她,我們都太忙了,等到我們發現她生病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輕輕嘆口氣:“也是從那天起,我突然發現,事業再成功,最愛的人卻因此而受到傷害,那我們擁有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我不喜歡面對媒體,就是因為我不希望琳琳的故事曝光在媒體面前。這輩子,她如果要站在鎂光燈下,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憑藉自己的力量,讓自己的舞蹈被世人認可,”他的聲音柔和沉穩:“雖然她聽不到,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和她的媽媽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讓她知道,只要有希望,只要肯努力,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對於一個懶惰的人來說,耳朵或是嘴巴並沒有多麼高貴的價值;對於一個執著樂觀的人而言,即便失去聲音,世界仍然是悅耳動聽的。”

我被這番話深深地震撼了。

我突然想起嶽哲提過的《彩虹橋》,下意識問:“筱琳看電視麼?”

他有點驚訝地看著我:“當然看,不然怎麼會認識你?”

“適合她看的節目多麼?”

“怎麼可能多呢,”他苦笑:“教育頻道倒是有手語新聞,可是杯水車薪。”

頓一頓,他補充:“我們正在考慮要不要多請幾位手語老師,上課時給電視節目配手語,讓孩子們也隨時瞭解外面世界的變化。”

“說到慈善存在作秀的情況,”他的話鋒一轉,“我承認確實有這種可能,可是我想說的是,作為一個殘疾女孩的父親,我覺得結果比動機更重要。因為就算是做秀,肯用慈善而不是緋聞或者醜聞什麼的來做,這本身就是值得尊敬的。”

我不由自主點點頭。

那天晚上我回到學校,根據我平時在行知學校收集到的資訊,用了整個晚上的時間做出一份節目策劃書,雖然明知道很幼稚、很不專業,可還是在三天後遞給了李主任,他看見策劃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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