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緊療傷,這裡不宜久留了,萬一他們還有後援……”
趕盡殺絕不正是大哥一向的作風嗎?只不過,若是再多些人手,暗殺就變成了明殺,他畢竟身處父王眼皮底下,斷不敢肆意至此。慕容軒冷笑著,抬頭對上沉璧空洞的眼,臉部表情迅速柔緩下來:“你別擔心,我自有辦法,再過五日我便可帶你離開,這之前你不要亂跑……桃花谷很安全。”
“哦。”沉璧應了一聲,不再多話。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當慕容軒第九次看到沉璧微蹙秀眉時,才意識到自己對她的觀察未免太過仔細。雖想知道她哪兒不舒服,卻又問不出口,只得作罷。
午後的風輕輕暖暖,風捲起薄綃般的桃花瓣,紛揚如雨,灑滿鋪曬在草地上的衣裙。沉璧倚坐樹下,裹著著慕容軒的長衫,寬大的衣襬蓋住光裸的腳丫。
全身上下哪兒都不對勁,說不出的疲倦,卻不敢閉眼,空氣中似乎還留有絲絲縷縷的血腥味,令人幾欲嘔吐。
沉璧努力搜尋著記憶中開心的時刻,比如,騎著腳踏車去江灘放風箏,和林楠搶吃一杯哈根達斯,坐在沉非臂彎裡逛古香古色的元宵燈市,趴在窗前看著沉非晚歸的身影漸漸清晰……
快樂好像都和他們有關,而他們早已不在身旁。
黃昏時分,雲蒸霧騰,沉璧這一覺睡得昏天暗地,將醒未醒的邊緣,夢靨接踵而至。她頭疼欲裂的掙扎了好一陣也沒能睜開眼,四下黑漆漆一片,涼意由心生,感官所及均是陰森鬼影,惶然間,一隻滴血的手破空而來,掐住自己的咽喉。
沉璧拼命呼救卻發不出聲響,只得胡亂去掰那隻怪手,但覺它越卡越緊,直至她軀體冰涼還全無罷休之意。萬念俱灰之時,忽聞有人連聲喚她,渾身一激靈,溫暖的光線瞬間驅散濁氣,下一刻,沉璧總算汗水淋漓的醒轉。
一雙碧藍的眸子躍入眼簾,毫不掩飾的焦灼。
汗溼的髮絲黏著頸項,沉璧呆望著對方,腦中猶自混沌一團。
慕容軒不由分說的握住沉璧肩膀就是一通猛搖:“給點反應,你到底怎麼了?”
泡在溫泉裡的慕容軒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他有點後悔將沉璧強帶出城,他給沉璧吃的壓根不是什麼毒蠱,那就是顆習武之人常用的調息丸,欺負她不懂,雖然後來被她戲弄得形象全無,但他並沒有真的惱怒,氣過之後也覺得好笑。他原以為她就是這麼沒心沒肺樂天無憂的人,直到昨晚,她靠在他肩頭夢囈,先是含糊不清的喚哥哥,然後又呢喃著一個叫木木的人名。溫熱的液體滲透衣料,她抱著他的胳膊,安靜得像只小貓,就連淚水也怕驚擾了他,悄無聲息的蜿蜒著,不知不覺中,流淌進一顆冰封的心,融化了一個角落,澆灌出憐惜的花……他不由自主的摸索著拭去她的淚,想她正是承歡雙親膝下的年齡,如果不是受迫於自己,或許還在煙雨江南一心一意等她的親人接她回家,終其一生,明媚如初。其實放了她也未嘗不可,但他不願往那上面想,他寧願相信自己的傷還離不開人照料。矛盾了半宿,他將熟睡的她藏進草叢,大哥派來的殺手也該折返了,生死一搏,她不在也好。又或者,意識到了危險,她醒來後會另作盤算,聰明如她,出了林子就不難沿官道回蘇州。
總之,慕容軒千算萬算,即便希望她留下,也絕沒想到她會捨身相救……他竟然都不敢回想那一幕,或許因為震撼,又或許是沉璧的舉動令他奉行了二十年的人生信條頃刻變得岌岌可危,人與人之間似乎並不全然是相互利用處處設防的,至少沉璧對他不是……但,父王說過,人各有命,如果不按規則走下去,到最後,他只會落得屍骨全無的下場……
慕容軒滿腦子雜念,冷一陣熱一陣的運功衝穴,行進中途,桃林邊傳出沉璧歇斯底里的尖叫,他大驚之下險致內力走岔,稍作平定後,三步並作兩步的匆忙跑上岸,結果發現她不過是做了個噩夢。
沉璧被搖得頭昏腦脹,劇烈的心跳卻慢慢平和下來。
“沒……沒事……我……”沉璧本能的撫向脖子,緊接著,再次驚駭的瞪大眼。
慕容軒皺眉看去,也愣了愣。
只見沉璧早已洗淨的手上又沾滿了血跡,一團濃得化不開的紅。
“完……完了……”沉璧結結巴巴的出聲,牙關一鬆,眼淚滾滾而來:“……冤魂索命,它肯定不會放過我……”幾近崩潰的意念承擔不起任何理性思考,她目光散亂的胡亂張望,連連蹬腿後縮。
草地上拖出一道暗色血痕,她沒有留意,而慕容軒卻看得清楚,略一思忖,當即明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