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長大了,成熟了,理解了,過往的羨慕和妒忌,就變得了這世上最惡毒的恨,他恨著一切人,恨命運的不公。
這對他來說,是一道剛剛結痂的傷疤,一經被撕扯,就註定鮮血淋淋。
“我羨慕的,你不懂;我缺失的,你也未必能懂。”杜方遙笑著,望向李太后,“太后覺得呢?”
李太后搖頭,“哀家不知道你這話的意思?”
“太后是聰明人,可是卻習慣性的將別人當成傻瓜,這樣可不好。”杜方遙笑道。
他笑起來的時候,溫文爾雅,自有一種迴風流雪的刺目般的美感,可是正是因為存在感太強,才讓李太后的心微微一亂。
苦笑,李太后道,“哀家還是不懂。”
杜方遙嘆息,“太后原來真的將我當成傻瓜了呢。”
李太后神色不變,“逍遙王天人之姿,雖然並非哀家所出,哀家向來也是欣賞不已,不知道今日怎麼說出這等話來?”
搖了搖頭,杜方遙道,“我不是替自己說的,而是替皇上說的。”
“皇上,皇上不是一直都昏迷不醒的嗎?如何能說話?”李太后漸失沉穩之態。
“怎麼?太后聽到皇上和我說過話,心裡不高興了?莫非真的那麼期待皇上死了不成?”頓了頓,眉頭輕皺,“如此說來,我之前所聽過的那些流言蜚語,都是真的了,這世上,還真沒哪件事情是空穴來風呢。”
這一次,李太后終於臉色大變,急聲道,“流言,你都聽到什麼流言了。”
短短几句話,就將原本在一旁看好戲的李太后也拉入了是非的漩渦圈中,而精明如李太后,還未曾警覺。
窗外的葉染,心裡暗歎,今日得見這一幕,她就知道,以前她敗給杜方遙,並不算太冤屈。
潛忍多年隱而不發的杜方瀾,心機何其深沉?坐擁後宮,長寵不衰,為萬人傳誦的李太后,手段何其強大。可惜,這一切,居然都抵不過杜方遙的三言兩語。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杜方遙淡淡一笑,“太后身份顯貴,有些話,自是不該讓我來說的。想必,讓皇上親自來說,會更有說服力一點吧。”
李太后被這話震的後退三步,她剛才趁著摔倒的時候,故意倒向床頭,目的就是探一探杜方塵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剛才雖然摸進被子裡的時候動作很急促,但是她還是有探到杜方塵幾乎已經沒有任何生的氣息,恍若死人。
可是杜方遙卻說讓杜方塵來說話?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弄錯了不成?
不應該啊,她對自己向來都有著強大的自信的,怎麼可以弄錯?更何況身中阿堵蠱,算算時間的話,死期,也就是這兩天了啊。
雙目圓睜,她望向床頭,床上的人影消瘦不堪,不過幾天,就已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空架子一個。她想看清楚他到底還能不能動。
杜方遙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見到她異常的反應,內心深處的疑雲越來越重,他剛才的話,不過是試探李太后而已。
要知道自從在宮裡發現了那個南疆小太監之後,他就開始明白,這後宮,可能並不像表面那般四平八穩,他查到了李太后頭上,但是精明如李太后,卻是一點痕跡都未曾留下。
她吃齋唸佛,她不參與任何爭鬥,她始終都表現出一副母儀天下的慈悲模樣,這樣的一個女人,根本就沒有絲毫的破綻可言。
可是有時候,沒有破綻,反而就是最大的破綻。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如若太過完美,難免就會讓人覺得是偽裝。
而他今日的目的,就是要撕開李太后的偽裝。
良久,見床上的杜方塵依舊一動不動,李太后內心稍定,苦笑道,“皇上怎麼還沒醒?”
“太后不用著急,過一會就醒了。”杜方遙笑道。
“急,我有什麼好急的。”李太后強顏歡笑,“哀家因為皇上的事情操碎了心,還望王爺不要如此搬弄是非才好。”
“搬弄是非,是嗎?”杜方遙篤定的很。
他高深莫測的模樣,不止是杜方瀾看不透,就連葉染,也是看不透的。
杜方塵身上無絲毫生的氣息,真的可以說話嗎?如果他說話了,又會說什麼呢?在全無證據的情況下?就算真的懷疑李太后,也是沒有絲毫的用處的吧?
猜不透杜方遙是怎麼想的,她只得靜靜的窩在原地,凝神靜聽。
李太后抿了抿嘴,不再說話,反倒是杜方瀾譏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