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天下分為十八行省,省下為府、州,再下為縣,縣下不再有常駐官員,一些大縣因有軍戶,另設某所管理。神仙嶺另一側的福建武平,下面就設有武平所,管理數鄉。想來長寧也是如此。
白雪蓮不再作聲。對於此行,她沒有半點擔心。
為平定白蓮教逆匪,羅霄派兩個月前在門內較藝。白雪蓮以新手出賽,連勝五場,引來無數驚歎。 羅霄派百餘年來一直與朝廷交好,與刑部關係最為密切,頗受官府重視,算得上是當朝鷹犬。
白雪蓮在比武大會中嶄露頭角,當即被刑部捕盜司看中,拿了刑部捕快的腰牌。憑著這塊腰牌,白雪蓮可在十八省內任意捕拿盜賊,不受地方官府管轄,稱得上是天下一等捕快。到了堂上,只要亮出身份,莫說長寧縣下區區一個鄉所,就是贛州府也萬事皆無。
那面木枷是用楊木製成,長五尺五寸,寬一尺五寸,厚三寸,枷尾刻著尺寸重量,重是二十五斤。這是枷中最重的一種,只有死囚才戴這等重枷。白雪蓮扛著這面重枷卻渾若無事,步履比幾名衙役還要輕鬆。她不知道那幾名衙役跟在後面,目光在自己腰臀間轉來轉去,恨不得那條白裙撕得粉碎。
走了半個時辰,翻過豺狼坡,離杏花村已有二十餘里。白雪蓮腳程太快,幾名公差跟得氣喘吁吁,孫天羽倒是氣色如常,根基明顯比同伴強了許多。
坡下有條山澗,沿山澗往上,密林中隱隱露出一道灰牆。白雪蓮記得那裡本是一間廢棄的廟宇,不知何時竟改成了長寧所的衙門。
進了院門,一股陰森的氣息撲面而來,白雪蓮不由得皺起眉頭。原本的大雄寶殿被改為公堂,兩廄是刑房和處理文牘的所在。再往內,破舊的僧舍被重新砌過,連為一整片監房。
進了門,陽光就被阻斷,即使晝間房內還要燈火照明。監房中間是片空場,當中一隻火爐燒得正旺,上面架著烙鐵,頂上垂著幾根黝黑的鐵鏈。透過火光,隱約能看到兩邊盡是一間間監牢,三面是厚厚的石牆,朝外一面釘著碗口粗的木樁,裡面一覽無餘,什麼桌椅傢什都沒有,只有一堆稻草算是囚犯的床鋪。
牢房內零零亂亂關著十幾名囚徒,有男有女,居然還有一個孩子。各人都是衣衫襤褸,奄奄一息。木樁、稻草到處沾著發黑的血跡,腐爛的黴味、燒糊的皮肉、血腥味、汗味……諸般氣息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
白雪蓮雖然剛接到刑部的腰牌,對監獄還不熟悉,但刑律裡男監女監必須分開,各由獄卒、獄婆監管,這些常識還是有的。沒想到長寧所如此膽大妄為,竟然惘顧國法。看裡面一名女子衣不遮體,下身汙跡斑斑,八成還受過汙辱。
「這就是你們說那個點子?」一名膀大腰圓的獄卒過來打量著白雪蓮,淫笑道:「這小娘皮真不賴,這下兄弟們有的樂了。」說著朝白雪蓮臀上摸了一把。
白雪蓮的目光被木枷擋住,沒想到他會如此輕薄,待他手掌摸上才知道受了羞辱。惱恨之下,白雪蓮當即兩手一分,堅固的木枷紙紮般篷然迸碎,她柳眉倒豎,劈手抓住那獄卒胸口,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那獄卒半邊牙齒都被打落,口鼻中頓時鮮血長流,捂著臉殺豬般叫了起來。
白雪蓮粉面生寒,嬌吒道:「把主簿叫出來!」
周圍人心裡格登一聲,拿來這麼個扎手的硬角色,只怕事情不妙。孫天羽陪笑道:「女俠息怒,在下這就去請主簿出來相見。」
不多時進來一個穿著官服的黑大胖子,他四十餘歲,滿臉橫肉,一撩袍角,四平八穩坐在椅中,打著官腔問道:「你是何人?犯了何罪啊?」
白雪蓮聽得稀奇,他們拿賊似的把自己拿來,居然一不知道自己是誰,二不知道自己犯了何事,這算得哪門子公差?
她氣得笑了起來,「我是羅霄派門下弟子白雪蓮。只因昨晚懲治了幾個撒潑的無賴,就被貴屬拿到這裡。敢問大人,這是哪家的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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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胖子板起臉,「本官是此間獄吏閻羅望,你不好生回答本官問話,竟敢咆哮公堂嗎!」
獄吏不過一獄之長,不入流的官職,他竟然說得這般煞有其事。白雪蓮冷笑道:「你這獄裡男女混雜,已犯了大明天條,主簿何在?讓他出來跟我說話!」
孫天羽貼在閻羅望耳邊,低聲道:「她就是丹孃的女兒。沒想到是羅霄派弟子……」
閻羅望滿橫肉顫了顫,扔了句,「主簿不在!」說罷拂袖而去。
孫天羽陪笑道:「白女俠切莫生氣,主簿去了縣裡公幹,明日才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