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雙目通紅,顯然動了真氣。牛頭,馬面靜立到一邊,屏息凝聲。
撒潑了幾句見無人應聲,閻羅又帶著哭腔,一聲長嘆:“兒郎,我罵的是你們,卻疼在我心裡。”
一聽閻羅語氣放軟,馬面唯諾,牛頭也連連作揖。
看向白無常,他只是在羽扇下露出一雙眼睛回看閻羅,說不出的古怪。
討了個沒趣後,閻羅又捧著自己的鬍鬚,語重心長:“我只是個將死的老鬼了,還能活幾百年?兒郎們若是聽話,這森羅十殿不早晚都是你們的?何必在今日大動干戈?難道盼著我早些魂飛魄散嗎?”
馬面聽音,怕閻羅心有嫌隙,連忙施禮,緩聲道:“兒郎豈敢有非分之想,我主一定萬壽無疆。”
閻羅心中明鏡,整個豐都城唯有馬面有叵測之嫌,卻口口聲聲不存它想。
牛頭心思粗鄙,直指白無常,與閻羅告狀:“這代鬼使好蠻橫,我已忍了很久了,再不出手教訓,豈不是爬到我刑官頭上了?”
撤下羽扇,白無常撇了撇嘴,一副無所謂然的樣子,更是氣人!
抬頭看著牛頭,閻羅瞪大眼睛反問:“教訓?教訓!你教訓的好啊,你看看把我都教訓成什麼樣子了?”閻羅拍了拍身上的土,一陣塵霧揚起,又嗆得他連聲咳嗽。
咳嗽聲歇止後,閻羅擦了擦唇邊血,問白無常:“我那黑無常兒郎呢?”
揮扇驅走了飄蕩來的塵霧,白無常嘆氣,回閻羅:“閻老大真挑對了人問,向白鬼使要黑鬼使。不過……連你都管不了他,我又怎麼敢管?”
一界之主問話,竟然被回嗆。閻羅憋紅了臉,又是一陣猛咳。馬面伸出蒲扇大手,撫順閻羅的胸口。藉機握住他的手指,閻羅揚眉:“你剛剛問我什麼?”
一愣:“沒,我剛剛沒說話。”
“好像問我怎麼回來早了?”
馬面會意,連連點頭,又再問一遍:“我主今日要去會仙友,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一拍大腿,閻羅借題發揮,叫了一聲苦。愁眉苦臉的哀嘆:“從此後,仙家不會再給我們做主了!”
此言一出,牛頭大驚:“我鬼界雖然與仙界煉道不同,但這幾千年始終兩不相犯,我豐都城還給他們留了些面子,尊稱他們一聲上仙。怎麼?難道仙界現在混壯了,仗著勢大,就要甩了我豐都這個兄弟嗎?”
閻羅依然作勢,連連叫苦:“可不是,我今天還沒到南天門,就被請茶啦。”
所謂請茶一說只是美言,說白了,就是被人轟出來了。
牛頭暴怒,雙拳成錘,大喝:“仙界敢欺負我主,難道當我豐都沒人嗎?君王,只要你一聲令下,我當速提一千鬼兵,殺進南天門為君王出氣!若不能成,我甘願做鬼!”
白無常失笑,淡淡的補了一句:“你本來就是鬼。”
牛頭被他恥笑,再次耍橫:“你待怎地!”
白無常揚眉:“隨時領教。”
“行了!真當我死了嗎?”閻羅大喝,左右看看兩人,又苦著一張臉絮叨:“都說我豐都鬼城是刮油的刀,只認錢,連親孃都不認,個個兒心懷鬼胎,亂如散沙……難道你們當真要把我豐都鬼城弄成他們說的那樣嗎?”
負手轉身,白無常仰首微嘆:“難道不早就是這樣了嗎?”
瞪一眼白無常的背影,閻羅又對牛頭接著說:“兒郎,我當然知道有鬼兵可用,但人家惱咱們也是事出有據,讓咱們想發作也發作不起來。”
“怎麼?難道我們被他們抓到了短處?”
嘆息:“我豐都的人打了仙家的須菩提,你說人家該不該惱?”
話到這裡,已驚呆了牛頭、馬面。面面相覷後,心下乍舌:這須菩提有毀天滅地的本事,沒想到也能被地府的人給揍了,放眼整座豐都城,能與須菩提過招的,除了黑無常鬼使,不做它想!
只知道這黑無常頗有手段,但卻不曾想竟有這麼大的本事!
閻羅細細數著:“自建成豐都以來,便有鬼使二職,專司招魂引魄,每代鬼使須拘魂三萬萬,方能圓滿告職,或投胎轉世,或野外修仙,或安於大解脫,從未有過紕漏……”閻羅說到這裡,又看了看白無常的背影,長嘆一聲:“直到你來了。”
側首轉身,白無常揚眉:“哦?閻老大莫不是說這場禍事是我引出來的?”
不理他的問題,閻羅自說自話:“兒郎是第四代白無常,自來我豐都後,兢兢業業,有條不紊,沒出半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