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鬆活動,爬爬山,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回去再美美睡上一覺。我中考那年,剛好碰上暴雨,山路難走又滑,我就沒有來。但班上好多男生都冒雨前來,留了許多滑稽搞笑的合影。當然,我們這一屆的中考成績,也比以往的任何一屆都好。班主任都說大雨天裡仙氣特別足,還把那些男生的大合照放大了放在初三年級專屬的教學樓裡,供我們之下的學弟學妹們觀賞膜拜。上了高中、大學後,好多男生都覺得那張照片又傻又蠢,計劃了好幾次想偷回來,都被班主任打了回去。這張照片也是我們每次同學聚會里的談資,滿滿的都是美好記憶。”
“前兩個應該是因為地貌的緣故,最後一個,就是香的材質了。我們都喜歡給生活裡的不平凡或特殊註解上各種神話或奇異色彩,再經過口口相傳,又因著每個人骨子裡源源不絕的*與念想,當現實裡無法實現時,總會寄託於那些虛幻不真實的東西,這樣就可以暫時讓自己心安。就像古代的許多皇帝,繼承皇位前都會給自己渲染各種類似出生時紫氣登來,鸞飛鳳舞,白魚赤烏這樣的先兆,以強調自己繼位乃是天命所至,史官們也願意用各種匪夷傳說來佐證他們的這些命中註定。不過每個人都需要一些精神上的慰藉,內心強大的人靠自己,內心沒那麼強大的人就會藉助這些外在的東西。”
“三色寺這個名字,光從字面上來看,就帶有空靈的意味。都說佛家戒色戒嗔,可它的名字裡就帶有‘色’字,可見起名之人的豁達。另外,不管菩薩們是否真的會理紅塵裡諸多的凡事,光看著這一路的鐘靈毓秀,就能讓人心生出諸多向往來。加上你提到的那些景緻,讓我忽然覺得這一趟來得特別值。我已經很久沒這樣什麼都不想,就一覺睡到天亮,也許久未曾呼吸到這樣的清新空氣,站在這樣的天地之間,心忽然空了起來。你的家鄉或許沒有那些著名景點的巧奪天工,但依然有自己的獨特之處。最主要的是,生活在這一片天空之下的你們,樂觀又積極向上的精氣神,才是這裡香火旺盛的原因。被世人供奉著的菩薩們,因為你們的這一份滿足,才有了普度眾生的能力。心中有佛,這世間才有佛。”
沈俞曄伸出手,微微使勁,將陳鴛鴦一把拉起:“走吧,日頭越來越毒,你不是說寺裡的齋飯很不錯?我們趕在午飯前上寺,吃完再好好欣賞這些好光景。”
陳鴛鴦點點頭,抬眼望了望籠罩在密林之外的太陽,又看了看眼前幾乎看不到盡頭的石階,順著沈俞曄的方向,一步步往上爬。
一個小時後,他們站在了三色寺前。
蒼勁的‘三色寺’三個大字被裱成了匾掛在正中間,高高長長的圍牆圍出一個靜謐的世界,位於深山腹地的寺廟安靜地彷彿在另外一個國度,只有雄厚的鐘聲響在耳側。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年輕小僧執著一把長長的掃帚掃著門前的落灰,他背對著陳鴛鴦沈俞曄,身量極高,動作又輕又柔,好似怕驚擾地上做夢的螞蟻。聽到動靜,他才轉過身,一張極為方正的臉,濃黑的眉,高挺的鼻,幽深的眼,只是略略雙手合十,做了個問候的姿勢。他身後果然佇立著兩株碩大的大樹,一株枝繁葉茂,綠意盎然,一株空空落落,身無外物,只剩一根暗褐色的樹幹。方才陳鴛鴦的描述已近詳盡,但親眼見到這樣強烈的對比,沈俞曄的心也被深深震撼。面前的這兩棵大樹,就像是人一生的兩個階段,一頭與一尾。繁茂的那株就像還未滿十八的年輕小夥,勃勃生機,代表著希望與未來,毗鄰而生的另外一株,則將時光往後撥後了幾十年,一副垂垂老矣的姿態,代表著生命的終結與消逝。它們又高又大,就像兩個站在雲端俯視眾生的神,目光不哀不戚,旁觀著人世間的風雲變幻。而站在它們面前的他們,心也翻起了巨浪。在大自然面前,人總是這樣渺小不堪。
沈俞曄朝年輕小僧略略頷首,牽著陳鴛鴦往寺裡走去。
年前大家自覺湊錢,請人重新修葺了一番三色寺。還泛著光的屋簷被描繪成暗紅色,除了這點鮮豔,整個寺廟都以灰色為主調,高高低低的房屋,帶著肅穆威嚴的氣氛。依山而建的建築因地制宜,高低錯落有致,主建築樓是一棟兩層樓房,正大門前擺著一方青色的大鼎,上面積了一層層厚厚的香灰,香灰之上是高低不同的香。沈俞曄深深吸了一口,果然沒有任何香味。他對香味過敏,尤其是味道奇怪的檀香。青色大鼎後隱隱能看到幽深的世界,路卻在旁邊一側的樓梯上。經年已逝,時光留給這些樓梯的是一層又一層的青苔,扶手上刻著繁複的花紋,類似敦煌壁畫上的飛天姿態。走過樓梯,前面豁然開朗,幾株不知名的大樹搖曳出安靜的姿勢,幾間緊湊的房屋映入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