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慕安笑了,隨手解下腰間一塊碧瑩瑩的玉環拋給她,“拿去玩兒吧。”
那丫鬟本是個跑跑腿的二等小丫頭,主子們跟前兒容易撈油水的活計一樣夠不著,哪裡想過能有如此喜出望外的境遇,當即便眉開眼千恩萬謝地收了,又恭恭敬敬磕了頭方敢退下。
齊慕安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袍子,焚香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笑道:“爺今兒倒大方,也不知道為什麼高興得這麼著,白白害咱們懸了一夜的心。”
映棠擺弄著手裡的花樣子,“可不是麼?要不怎麼都說再不能胡信男人的話。”
誰知這時齊慕安並未走遠,腳步雖然沒停卻陰森森笑道:“你們倆個饒舌的丫頭,看爺回來把不把你們統統賣到山溝溝裡給野漢子當老婆去!”
映棠和焚香相視一笑並未當真,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大爺如今的性子倒是不怕人的,甚至還很詼諧有趣叫人願意親近。
等到了齊老爺的書房,果然裡頭並無旁人,而齊老爺這會兒正在練字,不知是沒有發現兒子來了,還是有意考驗他的耐性,就是按著頭繼續走筆不理他。
齊慕安也不心急,安安靜靜在一邊候著。
反正將來還需得天長日久地在這宅子裡耗著呢,爺有的是時間。
大概是覺得架子擺得差不多了,齊老爺總算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略微抬了抬眼皮子道:“你來了?”
齊慕安眼皮一翻,當然是我來了,難道是鬼來了?
可臉上卻恭敬,笑眯眯地欠了欠身,“兒子給父親請安。昨兒吃多了酒險些闖禍,兒子深感惶恐。”
齊老爺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只見他氣定神閒地站著,從頭到腳哪兒有一絲惶恐的樣子。
雖然心裡確實為了能壓郭家老匹夫一回而暢快竊喜,不過當著這不肖子的面卻一點不露,反而陰沉個臉。
“哼,昨兒你在你大舅父家裡可是露了臉了,把人家打得那樣,你可真下得去手。”
齊慕安往前走了一步,“父親明鑑,全天下都知道簡雲琛是我們齊家的人,那郭四早不動他晚不動他,偏偏挑我們訂了親、又半城權貴都在場的時候調戲他,這可不是有意給咱們魏國公府沒臉?兒子沒出息,老大不小了也沒考個半點功名在身,可我到底是齊家的兒子,這般叫人騎到頭上還不反擊,豈不叫人笑話?兒子一個人當了縮頭烏龜不打緊,若連累了祖宗家門,那可如何是好?”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我可全是為了維護你們家的老臉才跟人動手的啊!
齊老爺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起這個兒子來,怎麼外頭那野小子砸傷了他的腦袋,倒好像把他的舌頭也給□重整過了似的?
最近越發巧舌如簧能說會道了,不過倒並不惹人厭煩就是。
因此放下筆踱到太師椅前坐下,“那你也不該打了人還鬧上門去,把郭老氣得夠嗆不說,萬一太子怪罪……”
齊慕安撲哧一笑,“父親有意考驗兒子是不是?太子殿下再也不可能為了這件事怪罪咱們,我敢拿人頭打賭,那郭老兒根本就不敢讓昨兒那破事兒露給太子知道!”
這不就是怕把事情捅出去才上門道歉來了麼?
一句話算是點醒了齊老爺,他還一直在納悶那老匹夫為什麼肯低頭呢,這下全想通了,可不是太子根基不穩正當自律麼!哪兒肯容得身邊的人犯渾?
這麼淺顯的道理竟困擾了整整一晚,還好自己故作高深沒叫兒子看出來!
因此忙有意乾咳了兩聲清清喉嚨,“哼,自然是為著考考你,這口窩囊氣便是你小孩子家能忍得下,為父我也是要替你討回來的!罷了罷了,沒想到那姓簡的小子這般會惹事,將來等他過了門,你需得多加管束才好。”
齊慕安臉上一本正經地連連答應,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浮現起昨晚樹叢中月色下那人神色恍惚卻美輪美奐的側臉。
要說郭家的反應出人意料,那薛家那邊更加絕了。
也是同一天,薛淮親自上門,帶來了不少人參鹿茸等補品,說是魯國公說的,給外甥壓驚。
言下之意,魯國公薛浦壓根不曾因齊慕安的所作所為而有任何不滿,反而還叫親弟上門來安慰他,可見甥舅之間還有些感情。
除去齊慕安自己忽然變得著調了起來,就看薛家的態度,齊老爺也不敢再把給二兒子襲爵的事兒拿出來提了。
需知雖然大家都叫某國公,但他這個魏國公幾乎已經淡出朝廷不管事了,而薛家兄弟兩個卻能文能武風頭正盛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