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輕功沒練成了那麼獨步天下之前,而也還沒封侯拜相之前,連成名也遙不可即之前,皇帝已下旨召了動人姑娘去當妃嬪了。
而今,在窗前殷殷盼待的,不是女的,而是男的他!
他依舊運蹇如故。
天荒地老,海枯石爛,卻只有這點沒變。
舒無戲一朝失勢,莊中食客,人人收拾鋪蓋走路,少有人依依回顧,連當時舒總侍的一句感嘆:“樹倒猢猻散”,也給莊裡當過一名“大食客”(他原來特別大“食”,現在可沒得“食”了)翻臉就罵:“什麼猢猻,你當自己馬騮王,可別當老子作猴兒耍!”
舒無戲也不反駁,只遣銀兩,速速打發眾人離去。
追命本想跟莊主說點什麼,但看舒無戲的樣子,什麼也不想聽,他自己也正值傷心,所以也省下來不說了。
儘管舒無戲還是把女兒奉進了宮,追命心中卻矢誓:
──如果有一天,我有能力,舒莊主,我一定不遺餘力的伴你重出江湖、重建山莊、從頭收拾舊山河的!
另外,追命也發現了一件事:
“諸葛太傅”便是當日在自己偷酒之後,勸自己要擲碎酒杯、立志做人的“那個人”!
只不過,當時諸葛先生和他的朋友來“飽食山莊”之時舒無戲正值危機重重,諸葛等一力化解困厄,誰也沒心去管別的事兒,所以追命沒敢上前相認,諸葛也心無旁騖。
只不過,諸葛先生似也向庭院中掃落葉的他,笑了一笑。
──這一笑充滿了鼓舞,好像是說,好似在說:你做的好,很好,再做下去吧。
那時候,追命不過在打掃秋天的落葉。
他還不認為自己的命運會比枯葉好多少。
──只不過,他一向覺得;當葉子也無妨;既曾欣欣向榮過,有日縱是枯了謝了,那又何妨。
離開“飽食山莊”之後的追命,跟著其中一位特別談得來的“食客”混了一陣子,那食客不久便當了縣吏。當然,追命只是位“候補”的雜差,少去辦案,多跑跑腿。
這怎麼說也算是他第一次和衙門“掛鉤”的差事。
這“差事”使他學得了不少事。
原本,那位介紹他入公門的“食客”,姓葉,單名棋,排行第五。他也真的善於對弈,在“飽食山莊”裡的養士,無一人能在棋藝上可勝之;不過,舒無戲卻不甚喜歡他。主要是因為:有一次,舒莊主與之於人前對弈,葉棋奮戰之下,終於棋差一著而敗,舒無戲卻把臉色一沉,一拍棋盤,道:“你故意讓我,討我歡心,忒也太工心計!我就是不喜歡這樣!”
大概是舒無戲嫌葉棋奸詐,所以一直沒重用此人;葉棋當時也並不得志,待“飽食山莊”一倒,他便當了官,而且竄升極快。
追命得他提攜,當了個“候補”衙差,後來才得悉:原來葉棋就是向京裡“密告”舒無戲的人。追命決不齒這等所為,於是便絕足不與之攀附交情。這時候,追命雖只是小小的“半個”公差,但辦事勤快,獨力協力破了不少大案子,葉棋不意那麼一個“小廝”,也有如此潛力,便不再提拔此人,並囑衙官不必重用追命,以免日後一旦“青出於藍”,任其坐大,便剪除不易了。這叫防範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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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官吏員逢此時世,早都懂得看風揚帆、看水行船,所以無論追命立了多大功勞,都視同無物。
如是者過了兩年,追命憤然棄職而去,倒不是為了沒有升遷,而是為了兩個原因:
他好不容易,幾經艱辛,甘冒奇險,出生入死破獲的案子、抓拿的兇徒,只要這些犯案的人有靠山、有背景、裡子夠硬,衙裡便輕判、延審,輕易放過,而對孤苦無靠、貧病百姓、因天災人禍、暴徵聚斂才致鋌而走險的罪犯,卻常重判私刑,放出來後也已給折磨得不復人形。
追命深感:作為一個捕差,理應申張正義,為民除害,鋤暴安良,以正法紀才是,但他千辛萬苦,所作所為,卻反而成了貪官汙吏的幫兇,為虎作倀,百姓們討厭、仇視他們,而權官豪紳又任意使喚、喪盡天良,這樣的“捕役”,他怎能當!
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因為他無意間破獲了一件案子:
少林高僧“笑韋陀”是“三神僧”之一,遠道而來“出塵寺”當主持。有一日,在剪花的時候,給花瓣裡的小蟲噬了一口,他沒去理它,三天後,毒發身亡,死於禪房。發現他屍體的人,還目睹一列紅黑色的長蟲,自他鼻裡蠕爬了出來,他那一隻傷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