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有匙的,還是開不了的,在外的,還是隻在心裡的牆!
唐乃子根本不想越過牆去。她根本不想沾手牆外的事。也不欲管人家牆內的事。她只想好好養好了傷,治好了病,然後撒手就走,如果他日蔡攸有難,她才江湖救急,還他一個情,那就了事。
可是世事總與願違。傷一直未好全。病也未痊癒。
毒,未清。
情,未償。
而外面追兵,依然譟動,聲討圍剿,仍然勁急。
唐乃子一向性急。
現在,她也只有按捺下來,因為,急不得,欲速反成敗。
她有一天,也要走出這四面圍牆,同時,突破她心裡的圍牆,可是,在達到這層次之前,她要依附在這牆下,把傷養好再說。
牆內可以得到庇護。牆外有自由。但兇險。也許,這就是自由的代價。
以及,沒有絕對自由的好處。
問題是:你怎樣選擇?怎麼作抉擇?
唐乃子一再叮嚀唐烈香莫要去逾越那一棟牆。
唐烈香本來也沒意思要越過它。
她常到後院習武,練發暗器,有時,閒來悶時,也吹吹笛子。
“少保府”的後院很大,甚至花園很多,幾乎每一所亭臺樓閣後面前方,都有院落花園,她只不過佔用了一個小小的場地,還用了一個號碼為代名,少保夫人也樂於她在院子裡玩,且不管她是練功放暗器還是吹笛尋樂子。
她注意到院子後面的牆。牆外的那一方,聽說是另一個院落,那兒樹木蓊鬱,偶有花香,她聽說那邊就是“神侯府”裡的後院,“一點堂”的後花園。
她更注意到這院落有一道門。
後門。
門上有一個銅鎖,已鏽蝕,誰也沒給過他們鎖匙,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是留有鑰匙?看來,只要一發力,就可以扯斷。
——不知道“一點堂”門那邊也有沒有這一道鎖?
還是,只有“少保府”這兒可以開過去,然而,“一點堂”那兒卻開不進來?
唐烈香心裡尋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卻是因為她已生起:“要不要越過去這一面牆?” 疑問的時候了。
她有這種想法,開始時只是因為一段音樂:
簫聲。
簫聲悽怨。
——有時,還十分凌厲。
總的而言,無論悽怨或是凌厲,如泣如訴,還是欲斷欲續,都表達了一種孤獨傲岸的性情。
這是誰呢?
——誰家吹簫畫樓中,斷續傳來斷續風。
這激起了唐烈香的好奇。
不知怎的,聽到這簫聲,她就生起了一種奇特的情愫:
像是與自己的前生,忽然相逢;又似與自己的後生,素面相見。
幽幽怨怨,七曲九回,繁花落盡,繁華散盡,生死以之,不離不棄,千秋萬載,淚影笑顏,心情盡聚合在這越嶺悲盡了秋意,越牆落盡楓紅的一段簫韻裡。
——怎麼那麼熟悉啊!
——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才能吹了如許落寞,對人世間有如許情懷,卻又如許冷漠傲慢的一種個性?
她忍不住要尋覓。
她以為是一個落拓、蒼桑、含冤忍忿的中年漢子。
甚至是一個孤獨、失意、懷才見逐的老年士大夫。
她沒想到的是:那是一名少年。
少年無情。
少年無情 … 第五章 將你心換我心才知相憶深
她沒想到吹出那樣幽怨和淒厲簫聲的,竟是一位蒼白少年。
她初窺見他的時候,第一個感覺是:
她看到的是一團氣質。
一種冷傲、寂寞、淒寒的氣質,是的,是氣質,尤勝於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是一種:“寧可天下人不解我、仇視我、漠視我,我也決不因而去接近人、討好人、傷害人”的態度。
透過他的眉宇,以及他的簫聲,表達出這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詮、千言萬語化作寂滅無聲的感應。
還有他的寂寞、無依。
——以及伴隨的自恃與傲慢。
然後唐烈香又發現了一點:一點讓她夢魂牽繫,不能或忘的特徵:
他是坐在輪椅上的。
他的腿是廢了的。
她瞥見他,是透過窗。
幸好,世上有圍牆的所在,往往也有一個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