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非常嚴重的問題。因為沒有加蓋證明我入境的印章,無從得知我是什麼時候從哪裡進入印度國境的。由於那位機場工作人員只關心我的臉,忘了蓋章,結果把我變成了偷渡者。同行的人們手忙腳亂,到處打電話找人幫忙,然而最後出面的印度高階官員只用一句“護照沒問題”就解決了問題。
離開首爾的時候,我在登機之前看到了伊拉克戰爭的訊息和反戰示威的混亂場面。正如越南作家鮑寧的作品《青春的悲愴》所說的那樣,戰爭永遠是令人悲傷的。我居住的賓館房間裡,電視正在播放時裝秀。有的是普通服裝,有的是一側乳房完全裸露的禮服,有的模特穿著像是比基尼的衣服,足蹬長靴。這是全世界時裝設計師們的盛會。在我看來,這一切都是那麼令人悲哀。
這時,我想起了我的大學生活。我的專業是美術。有一天,我很想知道哲學系都學些什麼東西,於是偷偷地聽了一節課。我雖然忘了當時那位教授叫什麼名字,但是把他說的話牢牢地記住了。那位教授說,生命中有本質層面和非本質層面的東西。人首先要重視本質層面的東西,因為這才是哲學性和宗教性的生活。
可是,這個世界已變得很奇怪了。人們往往把本質的東西忽視了,而為那些非本質的東西忙碌。在我的觀念裡,給即將餓死的孩子們送食物,停止戰爭,關心貧窮的人們,這些才是最本質的東西。然而,全世界90%的企業卻在集中生產滿足人們非本質需要的產品,地球上60%的公司和工廠都在生產讓女人變得更加美麗的產品。與此同時,在地球的另一邊,每天都有萬個孩子因飢餓而死。不只是昨天,今天、明天都是如此。
轉眼間,時針已經指向3點。長途旅行的疲憊使我很晚才起床,我在房間裡思來想去,時間就這麼匆匆流過了。我來到前臺大廳,呼吸外面的空氣。昨晚我們是在黑夜到達賓館的,所以當時沒發現,其實我在房間裡看到的那棵樹是這個賓館惟一的一棵樹。我想喝杯茶,於是就走進賓館的餐廳。等待熱茶的時候,剛才那個服務員從錢包裡拿出了他和妻子的合影,告訴我他是1月份結的婚。“新娘子真漂亮啊!”我說。之後,他說明天早晨他會把熱茶送到我的房間,還會附上一壺熱水。
服務員那裝有新婚照片的錢包很破很舊,皮革已經全破了,皮夾的白色襯子一覽無餘,好像隨時都有可能破裂。錢包裡面的錢,加起來似乎還抵不上錢包的價值,怎麼看都不像是新婚燕爾的新郎使用的錢包。但是,我從他的眼神和微笑能感覺到,他是個心靈純真的年輕人。我給了他10美元的小費,他幸福地笑了。10美元竟然可以讓一個人如此幸福!這讓我也感到很幸福。
我願把雙眼借給世人(2)
第二天早晨,我們和救助團體的印度職員們開了個會。會議的主題是商議訪問地區、討論童工問題和總結此前支援取得的成果等。由於不是所有的人都去現場體驗困境,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到現場去看,去聽,牢牢地記在心裡,回來後透過電視等媒體告訴人們。我的解釋越詳細,收到的捐助金也就越多,我們就可以用這些資金解救那些飽受痛苦煎熬的孩子們了。
上次訪問的時候,我看到一對因地震而失去孩子的爸爸媽媽。他們掩埋了孩子,把孩子穿過的小涼鞋和用過的飯碗放在墳上面,傷心地哭泣。那個場面至今我也難以忘懷。從那之後,只要看到路上丟著孩子的拖鞋,而且不是一雙,只有一隻的時候,我就會很傷心。
當時,我還造訪了欽奈附近一家使用童工的工廠。這些孩子十幾個人一組,用椰子殼搓繩子,捲菸葉。從早晨5點開工,除了中午休息30分鐘,他們要一直工作到下午5點。本應上學的孩子卻在這裡被強制參加勞動,是因為這些孩子的父母因家裡有人生病或者其他緊急事情而欠了50美元的債。這裡有個提供高利貸的地方可以借錢,不過最多隻借50美元,由於償還的可能性很小,他們就用利息使喚孩子們幹活。
因為貧窮,孩子們不能上學,彷彿理所當然就應該做這種事。他們用椰子殼搓繩子的小手長滿了繭子,比干了一輩子粗活的大人的手更粗糙。在一邊捲菸葉的孩子用指甲刀般大的刀子磨碎菸葉,然後放進捲菸紙裡。
我問其中一個女孩子:
“沒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她指著額頭,露出了微笑,對我說道:
“頭疼,菸葉味聞得太多了。”
要是她皺著眉頭說頭疼,我的心也就不會這麼痛了。但是她微笑著看我,說話時的神色似乎在說:“人生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