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餘地,,我就遲一些出劍,讓項雪桐殺了你,然後我才讓他死,豈不更好?”
李布衣道:”承蒙你留我一條命,不過,我仍是要跟你討回兩條性命。”
柳焚餘微微一震,五指又扣住劍柄。
李布衣一個字一字的在口中清晰吐出來:“她父親和古二俠的命。
柳焚餘笑了笑,他的臉色奇白,像抹了一層粉似的,彷彿笑容牽動臉肌,臉上的粉就會簌簌落下似的,所以不敢多笑,然而這一笑在帶血而有男兒氣的臉上,看去有一種瀟灑的倦意。他的劍尖已倒向自己,是先傷己後殺敵的“自殘劍法”起手式。
他道:“來吧。
方輕霞只覺得一下子夢碎了,滿天楓紅,像碎了的夢。留下的殘痕,褪了色之後還要豔麗悽槍一番,一如夕陽道別時候在西天掛上的豔紅。
她叫道:“不要。
在楓林深處,她的語音像小女孩在大風裡喊一樣,傳出很遠,但聲音微弱得像歌曲的餘音。
李布衣忽然長吸了一口氣。
在這深長的呼吸裡,一下子,人物都像揚掌下的蚊蠅,在等待一觸下的即發。
但李布衣沒有出手。
他長嘆道:“你若死了,看來,方姑娘也不能活,我總不能殺兩個人,而她愛你,並沒有錯。
他看著轉悲為喜的方輕霞,那麼可愛玲斑的一張臉。多情而無邪,不論有情無情都漾著燦目可喜的光華。李布衣嘆道:“我不能在你受傷的時候動手,那兩條命,暫且寄住……
你,你好好待她
李布衣說罷,向方輕霞笑了笑,覺得把無限的祝福,都在笑意裡交給她了,才轉身行去。
但柳焚餘卻叫住了他:“李神相。
李布衣徐徐回身,柳焚餘垂下了頭,把劍柄向著李布衣過去:“我今後……再也不動劍了。
李布衣心中有一陣元由的感動。柳焚餘棄劍,真的就能幸福嗎?他每次看了解甲歸田、棄劍歸隱、金盆洗手的人物大部曾叱吒風雲於武林,談起江湖往事,不勝感慨,不管對江湖風波。武林仇殺如何厭棄,但對當日縱馳沙場。刀口舔血的日子,都無限追懷,彷彿在那時候才是真正活過。自己想不涉江湖已近十年,但仍在世中打滾,想到達裡,不無感慨。
——柳焚餘這麼年輕就棄劍,也許從此就能自行多福,免去災劫,但以柳焚餘的殺性,會打熬得住嗎?他日,會下會後悔今日的棄劍。
他這樣尋思著的時候,並沒注意柳焚餘的眼睛。
如果他有注視到柳焚餘的眼神,就會因對方的殺氣而警惕。
柳焚餘此刻正有數十個念頭在腦中閃過:其中包括棄劍、遁跡、與方輕霞雙棲,還有自刎以償還古長城及方信我之死……然而其中有一個意念,一旦出現,即刻成形特別強烈。
殺了他,便不愁他日有人會找自己報方、古之仇了……就算有,他們武功都不如李布衣高,他可以應付得綽綽有餘……
一一李布衣武功雖高,但防人之心不足,此際正是最好時機!
柳焚餘一旦想到這個意念,心頭宛被火燃的著,意志強烈得要尖嘯,手心也在癢著,心中狂喊:殺了他!殺了他!只要殺了他。一切事情便了結,自己便可與方輕霞雙宿雙飛,過著神仙也似的生活一一一自己本來就是殺手,多殺一人免去後顧之憂,有什麼心頭顧慮?
——更何況李布衣說:“那兩條命,暫且寄住”.這豈不是等於說他日等他傷好,還會來取他性命?、
——既然如此,先下手為強!
這些意念,形成掙扎,像把五毒放在一個罐子裡,互相咬噬。最後只剩下了只最毒的,仍能活著,而且更強,但這都只不過是片刻問的事,柳焚餘便已決定了要趁此除去李布衣!
這時李布衣正伸手接劍。
柳焚餘摹然出劍。
劍先刺在自己腿上,神奇似的反挫,和著鮮血直取李布衣的咽喉!
李布衣完全不料有這一劍!
他甚至還錯覺柳焚餘要自盡,還想和身去搶救那一劍。
卻就在柳焚餘交劍未出招的剎那,楓材上簌地一閃,一人自上撲下,一刀向柳焚餘背部砍落!
柳焚餘大叫一聲,捱了一刀,拼盡餘力,把刺向李布衣的一劍反射,刺在來人胸膛!
兩人一起血濺,喘息倒下。
血,染得楓更紅。
柳焚餘艱辛地回頭,只見突襲的人是大頭濃須,滿身血汙的翟瘦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