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旅往來不絕。
這座關在軍政府來講,屬於河南都司,後來直隸中軍都督府,原先是守衛千戶所,後來升為衛,每一個衛所有五千六百名官兵,下轄五個千戶所。洪武七年建千戶所,九年建衛,短短兩年中,增了四倍官兵,可見大明皇朝十分重視這座關。至於潼關縣,是日後清朝的事,從前一度叫做潼津縣,唐朝以後不再稱縣,一直劃在軍政的體制下治理。這裡,衛所的指揮大人是方面大員,也是行政長官,不但總理屯田、驗軍、營操、巡捕、備禁、出哨、入衛、戍守、軍器等等雜物,也負責治理在附近生息聚居的百姓,掌有生殺大權,弄得不好便以軍法處理,任何人在這裡生事,必將灰頭土面,性命難保。
但這座關管不著江湖亡命徒。潼關以南的叢山峻嶺中,亡命之徒自會翻山越嶺抄秘道東至崤山,西向華北逃避盤查,不過辛苦兩條腿而已。如果害怕山中的猛獸傷人,也可以聚集八九個人帶刀劍結伴而行。
文昌不走山區,堂而皇之過關。這裡距西安府城有三百多里,官差必須三天方可趕到,他們卻在兩夜中到達,第三天破曉時分,便走上至西關門的大道。
遠遠地便看到了高聳在水中的一座小山頭,兩丈多高的巨磚城牆依山勢而築,雉堞如林。西關門高入雲表,共有兩座雄偉四層大樓,右面的樓是城門樓,左面的是敵樓,中間有兩處烽火臺。
城樓人影稀疏,城牆上有四匹健馬賓士。馬上騎士穿著鴛鴦戰襖,一望便知是守城的官兵。
官道穿越山坡的麥田而過,三人的前後都有商旅往來,騾馬馱著貨物,從容不迫地趕路。
春寒未消,本來用不著穿得太多,但為了掩人耳目,他們都穿了皮襖,外罩披風,渾身上下衣著鮮明,十分神氣,馬鞍後面帶了馬包,馬包內卷著大批金葉子。他們在華洲已有準備,將笨重的白銀全換了金葉,銀換金,減了三倍重量,每人的馬包中,約有黃金四百多兩左右,論數目可有三十斤重量,但金子壓在一點上,馬便不甚負重。他們又不能用皮裹,怕官兵檢查起疑。
潼關的關城外,是唯一不許建築房屋的關城,所以老遠地便看到了關城牆,顯得特別觸目。
關門兩側,是兩座小型護城碉,八名官兵在檢查行旅的路引,不時核對貨物的數目是否與路引相符,倒還挺捷,極少留難。城門兩側是公示牌,左面是進出關隘的十禁條款,右面貼了不少告示,有些畫有圖形,有些沒畫,都是奉令緝拿的要犯。城門上方刻有兩個大字:潼關。
緝拿文昌和顏如玉,柯和的告示,貼在最後面,被風吹雨打,已經模糊不清了。
近了,文昌第一眼便看到緝拿他歸案的告示,滿意地點頭一笑,掀起披風帽的絆耳,輕搖馬鞭,首先馳到城門檢查站,一躍下馬,牽著坐騎大搖大擺往前走,向兩名佩刀迎上的官兵微笑道:“將爺辛苦了,勞駕查驗路引。”他在懷中掏出路引遞過。
他人生得英俊,笑起來和藹可親,兩名官兵首先對他印象極好,一名接過路引,一人去摸他的馬包。
“貴姓?”官兵對著路引,一面按程式往下問。
“小姓文,小名伯溫。”文伯溫,說快些便成問白問。
“足下由何處來,往何處去?”
“由華州來,到洛陽探親。將爺的口音是河南人。洛陽龍門文府將爺可知道?那是洛陽第四大家族。將爺如果公事到洛陽,請到舍下一遊龍門名勝,小可定掃徑相迎,一盡東道主之誼。”他在胡扯,龍門根本沒有文姓大家族,明知衛所軍是世襲的官兵,根本沒有機會離開駐地到洛陽公幹。
那位將爺本來想向告示上瞧,被文昌一陣笑迷迷地一陣胡扯,不再看也不再問,將路引進過笑道:“呵呵!小兄弟,你的盛情心領了,祝你一路平安。”
潼關街道寬闊,商業區不大,到處可以看兵車和軍馬,這是一座清一色的軍人城,穿上軍衣是官兵,脫下軍服便是百姓。
三人各走各路,裝成陌生人,到了東門,這次是柴峰領先出城,文昌斷後。
西門官道上,西安府遞送海捕公文的官差,騎著東泉的驛馬,飛騎趕向城門。
但文昌已經在東門交出路引,正和守門的官兵瞎扯。
“姓甚名誰?”將爺在問。
“問白問。將爺,你可認識字?”文昌問。
“瞎講,小傢伙,不認識字怎能查路條?廢話!你到哪去?”將爺打官腔了。
“將爺,我猜對了吧?路條上明明寫得一清一楚,你卻要問,當然是不認識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