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自主呼吸。
“夢舒,去睡會兒吧,天亮後你就要到黃家去了,新嫁娘有一整天的事情要忙呢!”伍佩思抬起紅通通的眼睛,對著龔夢舒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但笑容卻比哭還悲慼,她慌忙垂下頭,用顫抖的手為龔夢舒的嫁衣挑選著最美的絲線,她脖頸上白色的繃帶被汗水以及傷口滲出的鮮血濡溼,早已變成了暗棕色,卻也無暇更換。
“嗯,”龔夢舒木然而乖順地應了一聲,卻根本無睡意。她凝視著一夜之間明顯蒼老了好幾歲的母親,淚水凝結在眼中。透過迷濛的淚霧她看著母親在不停為她忙碌,心中充滿了無限的依戀和不捨。再過幾個時辰,她將道別熟悉而親切的母親,到陌生的人家裡去開始另外一段未知的人生。
過去是那麼不堪,現在是如此痛苦,而未來,則是那般渺茫,讓她想想就不寒而慄。龔夢舒將頭靠在陳舊的椅背上,堅持不肯再上那張帶給她無限傷痛回憶的床榻,她的整個身子怕冷般在破舊的椅子上蜷縮成一團,心中被傷感和沮喪所充滿,她欲哭無淚,猶如一隻柔弱而絕望的困獸。
天色一點點亮了起來,清晨的第一道晨曦猶如一隻溫柔的手撫在龔夢舒的臉上,她剛疲倦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一件緋色的新嫁衣猶如一道華麗的彩虹披在了她的身上,耳畔傳來了母親和裁縫如釋重負舒口氣的聲響。
龔夢舒聽見裁縫用微微欣喜的聲音在說道:“好了,太太,總算趕成了!這下不會耽誤大小姐的好時辰了!”
龔夢舒的嘴角緩緩地浮起了一抹苦澀的笑意:好時辰?她可以預見的慘淡未來,真的還會有“好時辰”相隨麼?
第五五章 洞房花燭淚始幹
未等再思量,龔家便又再次響起了喧囂的嗩吶和鑼鼓聲,那種喜慶的氣氛好像昨日的延續,聽在內房裡裝扮齊整、靜候出閣的龔夢舒耳中,頓然有片刻的恍惚,彷彿昨日的一切只是她的惡夢一場,其實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是母親伍佩思悄悄往她的手中塞進的一件冰涼的東西卻打破了她自欺欺人的僥倖心理。那是個圓潤的玻璃小瓶,是磨砂質地的,看不清裡面是什麼東西。
龔夢舒攥著那個小瓶不解地微抬首望著母親,伍佩思見四下無人,附耳在龔夢舒鬢側悄聲道:“這是娘清早特意自己去弄來的,你可要收好了。”說到這裡欲言又止,見龔夢舒還是一臉茫然,伍佩思酸楚地嘆口氣,終於還是將原委和盤托出:“夢舒,這瓶子裡裝的是新鮮的鴿子血,今晚洞房花燭,你千萬記得孃親的囑咐,圓房之後將這個傾灑在床上,這樣就沒人發覺你的過去了……”
“娘,你——”龔夢舒心突地一跳,抬眼錯愕地看著母親,不由捏緊了那個瓶子,小小的瓶子在她手中卻如燙手的山芋。
伍佩思壓低了嗓子道:“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便是,娘不能讓你一輩子讓人瞧不起……”說著聲音已經哽咽了起來。龔夢舒握住小瓶子靜默了半晌,方才抖索著收進了寬大的袖子之中。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一直低著頭,有晶瑩的水珠滴落在大紅的嫁衣上,形成了暗沉的小點。
“娘知道這樣做你會覺得是欺騙了黃啟倫,但是孩子你要曉得,男人對這點是很看重的,萬一被黃啟倫發覺你不是完璧,他心裡一輩子肯定會有個結,所以……”伍佩思還待解釋,龔夢舒膝蓋上的水珠越落越多,她抽泣道:“娘,您別再說了,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
母親伍佩思茹素向佛多年,昨夜已經熬了通宵為她趕做嫁衣,今日一大早又親自去捉鴿子,若不是對女兒呵護備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會去做那些血腥的殺生之事?母親用心良苦就是不想讓她受苦,龔夢舒抬起頭,眼中滿是淚花,她抱住了母親的腰,將臉依戀地貼在母親溫暖的胸前,忍不住無聲流淚。
“你快別哭了,今天是大喜日子,你再哭妝就該花掉了,”伍佩思也是滿臉淚水,卻還是忍住心頭的傷感勸慰著龔夢舒。她捧住龔夢舒嬌美的臉龐不捨道:“娘真是捨不得你,可是女大當嫁,娘也希望你有個好歸宿,所以將來的路,你要好好走下去……”
龔夢舒抽噎著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屋外喜娘在催促吉時已到,伍佩思最後端詳了龔夢舒的全套新嫁娘行頭,將大紅色的喜帕替龔夢舒蒙蓋在頭上,這才點點頭,含淚道:“你去吧。”
出嫁的禮儀繁瑣而漫長,龔夢舒完全像個牽線的木偶人一般,司儀和喜娘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她心裡牢牢記住母親的話,不管如何,路還是要靠自己走下去的。從此以後,悲也罷,恨也罷,喜也罷,她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