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徐文修雲淡風輕的思考著棋局,林璟玉沉不住氣的喊道:“先生——”
琢磨好了下一步該如何設局,徐文修抬起頭望著林璟玉,淡然地說道:“我本就打算今晚找你說說話,順便告訴你這件事。你現下過來,倒也便宜。”
“可是,先生······”
徐文修落子之後,對林璟玉擺擺手,止住他的話,說道:“如卿,你已是舉人,你現下要用到的,我都已經傳授於你。你按制守孝三年,這三年你只需溫故知新即可,我留於此地也於事無補。”
徐文修目光深遠地看著林璟玉。
當年初見,這孩子面目精緻如畫,是難遇的少年老成,心性裡卻也有著孩子不該有的浮躁。這幾年,倒是被打磨得越發內斂了。
看著林璟玉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徐文修擔憂且堅定。
他在人生最是得意之時失意,一生大起大落,早已看管榮辱。當年的徐家二少爺鮮衣怒馬、嬉笑怒罵,誰不道一聲俊才英傑。誰能料到自己會到了中年還受這等苦楚,獨子早夭,佳偶撒手。所以對於知己林如海的逝世,他雖然難過,可卻也不是不能承受,而眼前這個孩子還太稚嫩,他總要知道,有些路,要一個人走。
他留在此地也幫不上手,還不如就此離去,在京中為他打點一二。等他三年後上金殿之時,也能使上一些力。
“如卿,用心點。”
林璟玉壓住心底湧起的陣陣煩躁,仔細的琢磨了一下棋局,沒看出徐文修布的局在哪裡,嘆了口氣,落子。
“先生,蘇州的山水還留不住先生的腳步嗎?”
徐文修看著林璟玉眼裡濃濃的不捨,將舉起的手放下,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的黑子被扔回原來的地方。
“如卿,蘇州山水好,可葉落就該歸根的。”徐文修頓了頓,繼續說道:“你三年之後就上京春闈,不過是三年不見而已。”
林璟玉看著徐文修眺望京城方向的目光,聽著徐文修語氣裡的悵然,心中湧出一陣一陣的生澀來。
他想要先生留下,先生給他的亦父亦師山般的沉穩厚重讓他從心裡覺得踏實。而先生打磨他時給他帶來的疼痛,讓他更加清晰的瞭解到他真真實實的站在這方土地上。
他希望他留下,可他更不能罔顧一個遲暮老人對故鄉的渴盼,儘管他在那裡跌倒過、絕望過、期盼過。
林璟玉長嘆一聲,既然結局已定,又何苦讓過程更加複雜,徒惹蒼涼。
林璟玉投子,說道:“先生,我輸了。我心已亂。”
回不去的地方才叫故鄉,對他而言每一處都是他鄉。
“哥哥?”
聽到黛玉拔高了聲音,林璟玉回過神來。看到黛玉眼睛深處的關心,林璟玉對他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或許是下雨天太適合懷舊,一不小心就成了過往的俘虜。
回過神來的林璟玉將手上的茶盞放在旁邊的案几上,權衡一番,心下有了計較。淡笑看著黛玉,林璟玉詢問道:“黛玉,你的想法呢?”
黛玉緊張的抿了抿唇,不確定的說道:“哥哥我想著,今年是先生在京城的第一個年,要不在往年的年禮上加四成?”
林璟玉微微點了點頭示意瞭解了她的想法,看到黛玉明顯的緊張,林璟玉用左手食指和中指慢慢的摩擦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面色不改的問:“還有呢?”
黛玉正拿了杯子準備喝茶壓驚,剛送到嘴邊就聽到林璟玉問她,忙將茶蓋蓋上,將茶盞放下。說道:“父親才剛剛過世”
想起過世的父親,兩人都默了好一會兒。密密麻麻的雨滴似是敲在心上,不太重,但是卻讓你持續的痛。
黛玉忍下心中的悲意繼續說道:“往年逢年過節都有孝敬,我想著外祖家的年禮是不是比著往年的薄一分?”
林璟玉停下手上的動作,說道:“黛玉你考慮得很有道理。”看黛玉因著自己的話一直緊繃著的臉和緩了下來,林璟玉繼續說道:“給徐府的禮比著去年的重兩分就是了,榮國府的年禮就減三成吧!”
困惑的黛玉認真地將林璟玉的話在心底默了兩遍。
林璟玉看黛玉疑惑的看著他,笑道:“今年父親去世,給各府的年禮比往年都要薄些。要是別府不清楚有先生初次在京中過年這個緣由,發現府裡的年禮薄了,而徐府的年禮厚了,還厚上這麼多,難免膈應。先生不是外人,他會明白的。”
林璟玉頓了頓,看黛玉想明白了,繼續說道:“至於外祖家為甚要減去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