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想了想,不由得嘆了口氣,說道:“無妨,現在正是我東林黨人在朝堂施展抱負之時,這個時候我又怎能輕易離去?”
錢謙益說完,又看了看劉文山,說道:“時間不早了,這兩天先生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先生放心,我無事。”
於是劉文山對錢謙益作了一禮,說道:“那學生就先回去休息了,東主保重。”
劉文山走後,錢謙益走到窗前,看著滴滴答答的小雨落在池塘裡,濺起小小波紋,錢謙益不由得嘆道:“式耜啊式耜,你不過是這江河中小小的一滴水,又何必如此執著呢!”
瞿式耜出了錢府,依然漫步在悠悠雨中,與錢謙益了結師生情誼後,瞿式耜的心中不由得暢快起來,心中的一塊石頭彷彿像落了地一般。
然而想到朝延向陝西轉稅之事,又是不免憂心如焚,讓雨水打在自己身上,彷彿還要好受一些。
走在路上,這時迎面走來一頂轎子,轎子裡坐的是畢自嚴畢尚書,原來他剛剛從友人家回來,不想竟遇上了此時有如落湯雞一般的瞿式耜。
趕緊命令轎伕停轎,畢自嚴下了轎,走到了瞿式耜身前,後面自有下人為他撐傘,而他自已也拿著一把傘交到瞿式耜手裡,
畢自嚴關切的問道:“起田,你怎這般模樣?這麼大的雨,你怎麼也不躲一躲?”
瞿式耜見是畢自嚴,趕緊行了一禮,說道:“原來是畢大人,下官失禮,失禮。”
畢自嚴見他都被雨淋成這樣,還在這裡若無其事,於是急切的說道:“你就別這麼多禮了,快快快,隨老夫回家把衣服換了,要不然生了病,可就麻煩了。”
瞿式耜趕緊推辭,說道:“這如何使的,下官家不遠,就不麻煩大人了。”
畢自嚴也管不了那麼多,拉著瞿式耜的手腕,說道:“等你回到家天都亮了,別說那麼多了,跟老夫回去。”
畢自嚴盛情難卻,就這樣瞿式耜跟著他回了家。
到了畢自嚴府上,畢自嚴趕緊安排下人去燒水,讓瞿式耜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氣,還拿出自已兒子的衣服讓瞿式耜換上,一翻舉動,讓瞿式耜感動非常。
等到瞿式耜洗完澡,換上乾淨衣服上,這時的瞿式耜不免比剛才的氣質好上許多,人也精神多了。
而後,畢自嚴在書房中接見了瞿式耜,兩人一翻見禮,畢自嚴首先說道:“起田,你今日這般模樣,想必是為了轉稅陝西之事,你對此事如何看法?”
瞿式耜想了一會,說道:“大人,”
瞿式耜剛說了個大人,就被畢自嚴笑著打斷,畢自嚴和藹的說道:“現在並非朝堂,起田稱呼老夫一聲先生便是了。”
瞿式耜作了一禮,說道:“如此,那學生便冒昧了。”
瞿式耜頓了頓,又接著剛才說道:“先生以為這六十萬兩稅銀對陝西將會如何?”
畢自嚴想了一會,說道:“陝西這些年年景一年不如一年,所上交的稅銀也是經常不能按時送到京城,這次轉稅,無異於在老百姓身上割肉啊!”
瞿式耜微微搖搖頭,而後說道:“其止是割肉,那是要他們的命!陝西赤地千里已然是活不成,對待陝西,只能是免稅和賑濟,怎可再轉加稅銀!白水王二為何作亂?還不就是活不下去,交不起賦稅嗎!老百姓這般境地,到哪裡去收稅?
陝西皇親宗室眾多,他們田莊跨縣連府,土地不可估量,還有功名士子,鄉紳豪門,他們名下田地已然不可勝數,如果他們能交稅,這自然是無憂,然而他們卻不會交一文錢!
所有的稅銀只能由那些家無餘財的百姓來交,交,又要經過地方官府士紳的層層盤剝,交不起怎麼辦?賣田賣地,賣兒賣女,還交不起怎麼辦?或逃荒!或學王二!”
這些事情,作為戶部尚書,畢自嚴又怎會不知!然而得到印證,那又是另一番感受。
說來其實大明農稅並不重,並且可以說非常的輕,開國皇帝朱元璋本就是農民出身,對農民有著非常深厚的感情,如果說他對農民不好,那就再也找不出對農民好的人了。那時可是三十稅一,擺個小攤,開個小店,更是一文錢不要,
也沒什麼官員敢欺壓老百姓,要是敢欺壓老百姓被朱元璋知道了,那一準是官員倒黴。
可是經過兩百多年的演變,龍子龍孫幾十萬上百萬,士紳豪門無數,他們侵佔田地無數,佔也就佔了,卻不用交稅,可朝廷每天交多少稅是有定額的,於是就只能全由升斗小民來交了!
畢自嚴在心裡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