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不回來了。
所以他叫英吉沙遣家人去給父親送袍子和斗篷,想借機打探打探實情。但卻無功而返了。
難道……真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嗎?
他斂眉看了一眼正在一旁玩鬧的阿恕,沉思一瞬,向英吉沙道:“一會兒宮裡若是來人接阿恕回去,你就推掉。就說太后臨行時吩咐,讓華夏王在公府上多住一陣子。”
“還有呢?”英吉沙問。
藺姜又思一刻,“讓人去請傅將軍過府上來。”他下意識抬頭向那一片濃雲密佈不見明光的天幕看去,忍不住嘆了一聲,“莫不是要變天了罷……”
“要變天了好呀,”英吉沙聞聲一笑,“風歇了,雨停了,太陽出來了。”她說著頗安撫地將手搭在藺姜臂上。
也不知她究竟無心或有意,藺姜聽著由不得也悵然而笑,反握住她手一把,便催她離去。
不一時,公府上人請了傅朝雲過來,藺姜將之讓入內閣,兩人相談了一陣,愈發覺得蹊蹺。
連日來,京都衛軍都十分緊張。然而,畢竟是非常時刻,又是胡虜,又是河災,人人自危,衛軍戒嚴也是情理之中,好像尋不出什麼毛病來。
又聽說,吳王今日與陛下去檢視了神都臨近的洛水河堤,但沒多久車隊便回來了,似乎也並無不妥。
他二人正相對疑惑,萬萬不曾料到,忽然裴府上卻遣來婢女。
“宮裡傳出的訊息,說陛下這會兒還未回去。夫人讓奴婢務必告知郡王,恐怕會有不妥。”
一聽這話,兩人俱是心中大緊。
車隊早回了人卻未回,這分明是金蟬脫殼的障眼法。但若是好端端沒事,使出個障眼法來又是為得哪般?
這一場風雨飄搖,竟似有濃雲遮蔽,愈發難以看清了。
藺姜與傅朝雲對視一眼,兩人皆是不由自主,便將目光投向了閣中案上擱置的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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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八四 雷霆變
墨鸞與白弈剛到澶州刺史府時,便聽說又有堤下發現涵洞。新河道衝出的河堤極松淺,河水洶湧奔騰,隨時有可能再被沖決。
裴遠已親自領著州府押衙、府兵和民徵勞役加固堤防去了。
本已是炎夏,風雨卻透著徹骨淒寒,連日奔波,墨鸞的心肺症又開始發作,時時地胸痛,咳嗽不停。白弈叫侍人拿了絨披風來給她披上,她也嫌麻煩給脫掉了,只靠著鍾御醫的藥丸壓制咳嗽。
一路上看見太多逃大水的災民,拖家帶口,家境好些的能有車馬,卻又有太多東西想要帶走,拖累得步履艱難;更多的是一些小戶人家,人已走不動了,卻還捨不得扔下懷裡抱著的一隻雞。
大水瞬間吞沒了一切,從幸福美滿到一無所有,從生到死,都彷彿只是一眨眼的事。不知該向哪兒走去,不知自己的明日在何處,只是為了活下去一味地奔逃。那是對未知的不安與恐懼。
這種景象太熟悉,那些塵封多年的記憶便也彷彿洪流潰堤一般洶湧著漫上心頭,激得她想要落淚。她吃不進東西,想叫隨從把些吃的拿去給飢餓潦倒的災民,但卻被白弈制止了。
“施捨些許食物錢財救不了所有人,眼前這種混亂局面,你這裡放下一塊肉,聞著味兒撲上來的人能把你淹死。不要私下動作,敦促各州府定點放粥、加大收容力度,就夠了。”白弈將披風重新給她披上,拍著她肩膀哄慰,“別流眼淚。如今你肩上擔的,不是你一個人,也不只是你和阿恕兩個人。所以你不能哭,不能先倒下。”
墨鸞只覺得面頰痠麻眼眶脹痛,捂著臉仰面將淚全嚥下腹中去。
她與白弈上河堤去尋裴遠。大雨把河堤沖刷得泥濘不堪,站在堤畔望去,雨中忙碌人群全是一個模樣,渾身泥水。堂堂當朝中書令,高居廟堂的宰輔之尊,如今也就這麼冒雨站在泥裡,紫袍玉帶已幾乎辨不清原貌。
“走!到那邊高地上去!你們來這兒幹什麼?”裴遠見他們上前來,連連地將他們往高處趕,話音還沒落,只聽那邊一亂,一道小決口衝開,河水泉湧般從豁口處灌上來。府兵們扛著土填的麻包圍撲上去,飛快地往決口處投,幾名壯實漢子在身上綁了繩索、手挽了手就往水裡跳,用肉身擋住湍急水流,不至於叫那些來不及堆起的麻包被大水捲走。人身在河水中起起伏伏,彷彿隨時都會被吞噬殆盡。
這般景象令觀者無不驚心,便是白弈,也由不得色變。
裴遠卻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