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拜見吐谷渾贊普,竭力辯解,此乃中土人狡詐,使出離間之計破壞兩部友盟。
然而,吐谷渾守軍言之鑿鑿,親眼看見偷襲者著胡服,舉胡旗,分明是胡人馬軍,吐谷渾被截走的冬資又全在西突厥轅營之內,真可謂是人證俱在,物證俱全,叫人百口莫辯。吐谷渾贊普一怒之下,與戈桑烈斬角斷義,反向天朝請降稱臣,要與涼州軍聯合對付西突厥。
白弈得訊大悅,即刻上表奏請,封吐谷渾贊普為河源郡王,又以宗室女冊封金城公主,嫁與贊普為妻。
和親公主的鳳輦在贊普躬親大禮相迎之下,乘著烽火狼煙駛向吐谷渾宮殿之時,西突厥戈桑烈汗惱恨怒急,親率大軍全數出擊,以流火大弩強攻涼州一日夜。將近黎明夜色最濃之時,終於漸漸偃旗息鼓,向著北方撤去。
戈桑烈畢竟是稱雄西北草原的霸主,這最後一搏看似兇猛,其實只是虛張聲勢,並未出動全力,圖的不過是一咬之威,以保撤退順利。天候重壓,痛失臂膀,他再不能拖著十數萬大軍遠征,只得忍痛暫時舍下被囚涼州城內的長子,先撤回三彌山牙庭,再做長遠打算。
白弈立在城頭,遠觀胡人退勢,當即點了三員大將,調三千精騎為前鋒開道,步軍三萬餘跟進,命他們帶十萬軍旗,張足聲勢,乘勝追擊,只許敗還,不許全力求勝。
果然,這三萬兵出,一相接觸,西突厥軍早有防備,戈桑烈汗親自斷後壓陣,立時洶湧反撲。三萬涼州軍虛戰一輪便即敗退回撤。戈桑烈亦不反逐,自領部下,全力揮師北還。
那三萬涼州軍方才回城,城內白弈卻早已點齊軍將兩路,仍是各三萬,嚴陣以待,只待三萬先遣撤退,即刻出擊,仍舊是精銳馬軍開道,步軍攜輜重火器跟進,形如雙刃,直插胡狄的背脊。
先虛後實,以虛兵破敵戒備,以實兵攻敵不防。
六萬將士蓄積了數月的憤恨與熱血一朝得以宣洩,立刻以爆裂之勢向敵軍撲去。這真正出兵首戰的一鼓作氣,將一個燃燒的“殺”字震在了西北遼闊的大地之上。
戈桑烈汗到底未曾料到,涼州軍首次追擊受挫之後竟還會再來,而且更加銳不可當,被這六萬精兵良將殺得潰不成軍,鎩羽大敗。收攏殘部得脫,清點人馬,十萬部竟只餘下四萬,一戰折損大半。
本以為不過是皇帝的妹夫、膽怯的王侯,卻哪知是深藏不露的天生將才,堅壁數月原不是不敢應戰,而是弭耳俯伏,一朝將搏,猶如猛虎撲山。戈桑烈汗這才知真是輕看了這位初統大軍的元帥,再不敢多耽擱片刻,一面火速向三彌山撤退,一面拜書天朝,罪己請和。
但白弈怎可能放過這清剿西北的絕佳戰機?又何況藺姜那三千人先行在外,此時停戰議和,又將他們置於何地?
他心知李晗個性軟弱,若知胡人請和,必有動搖,索性命人截下胡人議和書函,殺了那胡使,動員三軍,再發檄文,號稱十萬眾,親率遠征,一路追往三彌山,勢將這西北家門前的狼窩徹底掏個乾淨。
果然,藺姜不負所托,奇兵一支,如從天降,又有高昌阿薩蘭汗相助,已搶先一步,奪了突厥軍牙庭。
訊息並不聲張,戈桑烈率部返回才知有詐,牙庭失守,腹背受敵,在大軍合圍之下被逼至絕境,終於失手被擒於廝殺陣上。可汗被俘,西突厥殘兵再無鬥志,追隨二王子速魯一同躲進冰天雪地的三彌山之中,至此,已剩不到千人。部落老幼婦孺盡數被俘。
但這畢竟是塞外夷狄之地,絕非久留之所。
白弈一面安撫西突厥俘虜,並不將他們囚禁,亦將大軍從其牙庭之內撤出,而在三舍之外,安扎連營,一面再三說降速魯,允其千金,保其封王,仍舊統領舊部族人。但連遭挫敗的二王子速魯已十分謹慎,遲遲未見回應。
白弈見勢,不願拖著大軍在這冰天雪地裡與幾百個頑胡拉鋸,便命大部先行開拔,大張旗鼓押解戈桑烈班師回朝。留下三萬人馬駐守,等待皇命處置。
深冬的大草原上滿地枯衰,泥土凍結成了厚厚的冰殼,一望四野茫茫。月夜下燃起的篝火不滅,大帳內燒暖的爐火正紅,歸鄉情切的歌子蕩在這天寬地廣裡,時遠時近,彷彿天籟。
“你說他們當真會來?”藺姜抱了塊米餅,坐在火堆前,米餅烤得金黃焦脆,啃起來嘎嘣作響。一番遠徙苦戰,風沙暴雪荼毒,他簡直已黑紅得不像話,乍看一眼,險些要認不出模樣來。他三兩口將餅揉進嘴裡,隨便從白弈手裡搶了水囊來灌了一口,一嘗之下,兩隻眼裡卻冒出光來,“竟然自個兒偷著喝酒。”他貪心地又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