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用的玩鬧了一會兒,又攀在乳孃肩頭睡了。
靜姝呆呆坐著,看著眼前諸般景象,只覺指尖有些冰冷。她下意識搓了搓手,卻暖不起來。
“阮宮正寬些心罷。妃主也不過就是苑裡走走,散一散心,一會兒便回來的。”不明就裡的乳孃瞧見她神色不寧,如是勸慰。
靜姝勉力微笑。打從墨鸞離去她便時時後悔。這件事愈想愈蹊蹺,她不該縱容娘子任性。可她真能留得住娘子麼?她總不可能時時刻刻盯住她。愈是攔著,恐怕心裡愈不能安寧。
為何忽然有這樣一封信來?究竟為何?
信證的香袋,白氏的密文,看似毫無破綻,卻又好似全是漏洞。
她百般思量,一時竟不知是否該立刻抱上皇子,親自去將墨鸞尋回。
但尚不及她抉擇,卻有人先聲而至。
“臨淄郡王方才與幾個宮人在苑中玩鬧,從樹枝上摔下來,傷了手腳,皇后殿下請阮宮正即刻過寧和殿去。”朱繡半臂石榴羅裙的女史說得平淡。
她猛吃一驚,剎那呆怔,回神時,心底寒氣翻湧。
巧合?或是蓄意。
不。不能有這樣的母親。怎能拿自己親子設局?可巧合如斯,偶然之中的一抹必然,又在哪裡?
但已由不得她細思了。她是非去不可。皇后之令,她不能違。這女史知她在靈華殿,她若執意耽擱,只會給娘子新添煩憂。
“宮正且放心去。我只抱著皇子在此等妃主回來。”乳孃細聲從旁道。
她遲疑片刻,緩聲問:“這等大事,想必皇后已派人啟奏陛下了?”
“皇后已親自命人報宅家去了。”女史道。
“但我職責所在,也需要再遣人秉奏內府總管,報於宅家知曉,並沒有不敬之意。”靜姝點頭,便即尋了一名殿中宮女去,又道:“淑妃主命我看護二殿下,我不敢怠慢,只好由乳孃抱了二殿下尊駕一同往中宮去,還請大姊先行稟報。”腦海中反覆的,是墨鸞一句囑託:身在這地方,我如今只敢信你……這位謝皇后是何其聰敏的人物,想來,絕不能讓二殿下在她中宮出什麼差錯。尤其,陛下已得了訊息,很快便會過去。
只是,娘子,你莫再貪戀,及早抽身罷。這一件事,從一開始便不在掌控,而今已愈發望不盡了。
靜姝攜了乳孃抱著吉兒去寧和宮。
不出所料,謝妍果然十分周全,將吉兒與乳孃安置妥帖,命宮人們悉心照料。
李晗得了訊息,亦很快趕來。
但見李晗來了,靜姝才算是松下半口氣。既有陛下在跟前,料想不會有人放肆。她這才稍將心思挪開一半,來管臨淄郡王哪一檔事。
臨淄郡王傷得不輕,手臂上蹭花了大片,更摔折了腿骨,御醫給上了夾板,痛得不住**啼哭。跟郡王的乳孃、傅姆、宮婢、內侍、護衛,誰疏於值守,誰進了佞言,誰引發禍事,誰來擔當責任,誰又是殺來敬候的雞……一一需要查點判度。
然而,這邊廂頭緒尚未明晰,卻忽聞那邊驚亂。
靜姝心下一哆嗦,推開從旁宮人,疾步奔回殿前,一眼瞧見乳孃面白如紙地癱在地上,周遭亂哄哄忙作一團。
謝妍正拜身哭訴:“麒麟才受重傷,好端端又出這樣的事……這定是有人蓄意謀害,請陛下即下聖旨,嚴加徹查……”
李晗卻似傻了一般,呆磕磕立在一旁,身子挺得僵直,面色亦是慘白,雙眼裡全是驚懼。
一瞬,靜姝只覺胸腔裡一陣緊縮,氣息窒悶,眼前泛黑,跌在殿門前,竟不能邁入。
如履薄冰,步步為營,本以為該是算盡了,卻怎料終是棋差一招?愈是小心翼翼,愈被索套勒住了咽喉。
若她便放心將小皇子留在靈華殿,是否反而能逃過此劫難?
天知。她不知。
她只知她恐怕真的,辜負了娘子……
不。
不。
娘子啊,你還是……莫再回來了……
風起。天寒。
大火過後的痕跡已被青草香花遮蓋,一如這繁華寧靜之下,掩埋了多少血腥白骨。
長天青冥下,偏冷廢苑階畔,翠梅枝斜,一朵朵盛綻,宛似羽繡。
廢后宋璃幽禁**的舊苑。只有這裡,有這般景緻。
這的確是無人走動的禁區,寒氣透地三尺,幾乎將那枝上花也凍結成晶瑩的冰玉。
墨鸞獨自立在花樹間,清瘦身影,孤單猶如驚鳥,彷彿隨時都會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