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易,李晗正與吳王李宏和幾位要臣說近來政事,冷不防主殿外一陣疾呼。
“陛下!求你們讓我進去罷……”一個帶著哭腔的細**聲焦急喊道,“陛下!救命啊!”哭喊聲與殿前衛軍的喝斥聲交疊一處,叫人好不驚心。
殿中諸臣皆由不得詫異。
“這是幹什麼……”李晗亦由不得驚詫,向候立一旁的韓全道:“你出去看看。要緊事就讓她上殿來說。”
那韓全得令,趨下殿去,還沒近跟前便已瞧見個宮女給衛軍們押在地上就要拖走,忙喚了一聲:“回來!”他又眯眼仔細瞧了瞧,驚聞:“累珠?”
疊玉一見韓全出來,便想抓住跟救命稻草一般,“韓公救人!”她愈發大哭起來,也顧不得澄清自己身份,只一味地大喊:“我要見陛下!求陛下救人吶!”
那份情急將韓全也給震住了,便叫衛軍們放開她。
才一得脫,疊玉便踉蹌著奔上階去,險些給高臺絆在韓全腳邊。
“唉!慢著點!”韓全見她眼看要滾下去了,忙拉了她一把,寬慰道:“鬧成這樣陛下都聽見啦。叫你進去說話。”
疊玉聞聲來不及向韓全道聲謝,一頭栽進殿上去。“陛下!求陛下快救淑妃主!”她哭喊得嗓音嘶啞,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匍在了李晗面前。
這模樣嚇了李晗一跳,仔細一看,不由疑惑:“累珠?”
“陛下!奴婢是疊玉!”疊玉這才抬起頭來,一張俏臉已淚花了。
“疊玉?”李晗又吃一驚,心中已有些不祥感應,當即問道:“淑妃怎麼了?”
疊玉哭道:“太后不知為了什麼,忽然叫妃主去賞秋……”
李晗聞之一怔,旋即不禁有些惱了,擰眉斥道:“太后叫去賞秋,救得什麼命!”
疊玉唯恐他惱了,慌忙叩首哀道:“太后把妃主單獨叫走了,不許殿上宮人跟著,奴婢偷著來報信,還被人追了一路……虧得累珠姊與奴婢換了衣裳將她們引開,奴婢才能來見陛下。奴婢若有半句虛言,願遭天打雷劈,受萬仞穿心之苦,只求陛下快去救人,晚了可就來不及了……”她一邊說著,一邊頻頻叩首,雪白的額頭轉眼已鮮血淋漓,殷紅濃稠順著她的鼻樑滾落,實在觸目驚心。
這般情形真叫李晗忽然沒了主意,莫名地,只覺心中湧起大片濃黑恐懼,苔蘚一般,轉眼瘋長,將整顆心密密地包裹了進去。他呆愣愣站起身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忽然,只見一個影子刷得豎起,半句話不說,人已大步奔出殿外去。
是白弈。
李晗忽然像被一鍋沸水灌頂了一般,跳起來大吼了一聲:“白弈!”
白弈卻似未聽見一般,早已連影也瞧不見了。
李晗愣愣地盯著大殿門,窒了半晌,猛一下坐回原處,擰著眉,面上陰沉得似有抽搐。
一旁李宏見狀唯恐不妙,忙輕聲奏道:“大哥,人命關天,茲事體大,先將人找到再說。”那右僕射藺謙與中書令裴遠聞聲,也立刻起身附議。
李晗深呼了好幾口氣,一撐案,站起身來,鐵青著一張臉,這才領人急向苑中去。
鮮紅的血水淌了一路,蜿蜒得彷彿一線赤色蓮華。
聽說人死了以後會變得特別重,可若是抬屍時不慎摔著了她,她的陰魂會記恨,然後在夜裡來討賬。
那幾名內侍抬著墨鸞一路向太掖池邊去,越想越害怕,心魔作祟,只覺得手上沉得快要倒下地去了。
好容易捱到湖邊一處偏僻角落,終於有一人先忍不住,“哇”得弓腰縮在一旁一陣陣乾嘔,眼淚殺得面頰火辣。“咱們做下這等惡業……會遭報應的……”他彷彿已受不了這重壓,開始抱著腦袋悶聲大哭。
一旁另個侍人急道:“你哭有什麼用!咱不殺她,太后能放過咱們?”
又有一人卻哀聲嘆道:“怕就怕……事到如今,太后也未必就會放過咱們……”
此言一出,幾人不禁都是默然。
湖畔冷風吹來,颼颼得發寒。
忽然,風一擺,彷彿有什麼在草叢中游動一般,悉悉索索得響。
幾個內侍頓時驚得毛骨悚然,連滾帶爬就逃,也顧不及將墨鸞推下池中去了。
不料,待他幾個逃得遠了,從死角處不易瞧清的樹後卻轉出個人來,竟是徐晝。
秋日水畔,枯草漸漸衰去,泥土浸著溼冷。
徐晝靜靜盯著渾身傷痕倒在地上的墨鸞,尚如青嫩嬌花般的美貌卻染上與之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