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信他麼?”
李裕沉默一瞬,在海瀾頰上親吻一下,笑道:“乖,我去去就回。”言罷,他下榻穿了靴子,整好袍冠,大步出去了。
靜謐。一切都是靜謐,恍若空虛。
墨鸞猛睜開眼,望見一片陌生。
頭痛得要炸裂開一般。她按著太陽穴,努力坐起身,茫然四下張望,竭力思索,終於斷斷續續憶起些事來。
近日來,吏部胡公杖責十二駙馬的訊息不徑而走,驚得她寢食難安。她給閉在深宮裡,只聽見空穴來風卻不知究竟,滿心焦急又害怕。她肯請太后允她回大司馬府探視,但無論如何哀求,太后只鐵硬了心腸視若無睹。
她又不好去求藺姜,萬般無奈之下想起了艮戊。她想艮戊能帶她偷潛出宮去。無論如何,她要去看白弈,她要見到他,親眼見到他平安,才能放心。可她萬沒有想到,艮戊非但不答應帶她出去,反而還將她看得死死的,半點開溜的餘地也不留。那人簡直像是生在風裡的,竟能無處不在。
她急惱了,便趁慶慈殿司管內侍午寐,偷拿了出入宮門的令符,而後使著蠻性將艮戊支開去,打算獨自出宮。但才在半路上便頭暈胸悶起來,喘不上氣,而後兩眼泛黑,全無知覺。再醒來,便已是此時此地。
這樣陌生的殿堂擺設,不是宮中,不是白府,那麼,她這是身在何處?
她小心翼翼地觀望:屋內陳設具是富貴器物,圍榻的屏風上繡著精衛填海圖,繡線是孔雀翎作的翠線,浪花兒尖上粼粼的光是拿金箔細細帖出來的,精緻奢華至極。能置下這樣的物什,想來此間主人不是凡俗角色。她由不得緊張起來。
正此時,珠簾幔帳輕動,眨眼轉進兩個靈秀小婢來,其中一人向墨鸞福身禮道:“貴主醒來了。大王已在沁園中擺下茶席,恭候貴主移步一敘。”
墨鸞心中一緊,不禁問道:“敢問這是……哪位殿下府邸……?”
那小婢恭敬應道:“此間乃是魏王殿下的別院。”
魏王李裕?墨鸞一怔。她怎會莫名其妙便到了魏王別院來?“我……我怎會在這裡?”她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道。
那小婢應道:“大王湊巧撞見貴主偶有不適,便帶貴主回來歇息。”
墨鸞便即道:“既是如此,煩勞大姊代為通秉,多謝大王禮遇,但我與大王身份有別,私謁不宜,懇請大王恩賜車,令我還家。”
兩個小婢聽她這樣說,應聲便出去了,不多時卻又回來,拜道:“大王說了,務必請貴主相見一敘,若是貴主身上未好,不願出苑中去,大王倒也不介意會佳人於帷帳貴榻之側。”
話說到這樣份上,墨鸞已是面色青白。這魏王殿下,人尚未謀面,輕薄話卻已先傳過來了。不得已,她只好下地整了衣裝,跟那兩名婢女去苑中。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怎麼就到了這裡,但如今,若不見那魏王恐怕便走不了了。橫豎都是要見,苑子裡見,總好過榻邊上見。
待入的苑中,一眼可見水榭花亭下那玉帶金冠的男子,約摸二十餘歲年紀,正懶懶散散斜靠坐榻之上,案几上燃著一隻玉蟾蜍一般的青碧香爐,很是晶瑩剔透。
墨鸞上前側著臉福身施了禮,立刻聽見李裕笑道:“原來貴主更喜歡在苑中啊。”
墨鸞臉色又是一白,不搭他話茬,垂目道:“請大王賜還。”
李裕一笑,反問:“貴主既有心肺症,做什麼還急慌慌的一個人亂跑?若非偏巧遇上小王,貴主要有個萬一,可怎麼是好?”
“那還真是……多謝大王了。”墨鸞一口鬱積之氣哽在胸口,又悶又痛。李裕那幅似笑非笑的模樣著實令她難堪。這人若真是好意相救,送她回慶慈殿便是了。何況那舊症她自己是再清楚不過的,幾時又出過疾走兩步也要暈倒的事?偏巧在此時,偏巧遇上他,果真好偏巧。
她話語裡已涼意畢現,李裕卻不以為意,兀自斟一盞茶遞與她,道:“貴主何不坐下用盞閒茶?”
墨鸞只靜立著不理他。
李裕見狀笑道:“貴主不必把小王當賊一般防範罷。”說著,他便將那盞茶取來飲了,就著這杯子又斟一盞遞在墨鸞面前。
他竟要她同杯而飲。
墨鸞已僵得面色青鐵,手不禁也抖了。她死死咬唇,竭力剋制著,才沒將那杯熱茶潑在這登徒子臉上。
李裕卻笑睨著她,問道:“貴主覺得這爐香如何?是否特別清甜潤肺呢?”那好整以暇之態,猶如觀賞玩物。
墨鸞忍無可忍,擰眉低聲怒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