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惱,蹙了蹙眉,一邊不情不願往裡讓,一邊問:“你們怎麼知道我姓李?”
“咳,誰不知道呀!”吳管家笑笑。
李清白聽了總覺得他半譏半諷,輕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下巴一努,懶懶道:“桌上壺裡有白開水,沒有茶,你們自便!”
“哎喲,多謝多謝!您忙您的!”吳管家渾然不覺他的不快,笑眯眯的答應著,反倒弄得李清白有些過意不去,搶上一步拎起那把破了口的粗陶大肚提壺,語氣也軟了些:“還是我來吧!”
“不敢當不敢當,您太客氣!”吳管家作揖道謝不已,雙手接過了茶杯,遞給引章,引章也說了聲“謝謝”雙手接過,沒有絲毫的嫌棄,直如久旱逢甘霖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李清白見他們儀表整潔,舉止言語彬彬有禮,心中不覺舒坦歡喜起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冷言冷語倒是聽得不少!再不然,就是趾高氣揚!於是不覺手輕輕一抬,和氣道:“別客氣,坐,坐吧!”
“好,好,多謝!”吳管家待他坐下,這才與引章一道坐下,與李清白談扯些閒話,無非是西湖掌故、杭州風物之類的。說起這個,李清白精神一振,話就多了,從《東坡筆記》談到《武林舊事》(杭州舊稱武林)、從王朝雲談到蘇小小、從西湖十景談到東坡舊跡,滔滔不絕止也止不住!再一說說到杭州美食,說到那些老字號酒樓,說到慕鴻樓,他心中一黯,猛的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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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出門,早點發吧!
是 由】。
第37章 盤店(下)
引章不參加他們的談話,放眼打量廳內,這間門面至少有三百平米,不過就如他們剛搬進的馬陵灣新家一樣,偌大的屋子除了從前的櫃檯還在就只剩他們坐的這一張方桌。不想可知,傢俱什麼的定然早已變賣度日了。就是他們所坐這張桌子也定非原配,多半是從舊貨市場買來的雜木舊桌,凳子也是條凳,真正是又寒又酸。引章又悄悄瞟了李清白一眼,身上的藏青長袍雖然沒破,也洗得發白,離破也不遠了。看來,他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叔叔,我想洗把臉可以嗎不跳字。引章見李清白有些尷尬,趁機向吳管家丟了個眼色。
吳管家歉意笑笑望望李清白,李清白忙起身道:“後院有井,隨我來吧!”
“叨擾了!”兩人跟著他從後廊出去,只見一個極大極闊的院子,左右兩邊各有一排平房,另一面是一壁院牆,開了一個小門,小門內正對酒樓的是一座兩層小樓,十分精緻陳舊,看樣子是主人家住的地方。四面都有迴廊與酒樓銜接。
引章洗臉是假,想瞧一瞧後院是真,一看之下,更加歡喜,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租下這店來!
打水洗臉加上說話,動靜有點大,在後邊歇息的桐生忍不住出來一探究竟。桐生前兩天幫人搬貨不留神閃著了腰,如今正在家裡休息。
“公子,這兩位是——”桐生不由納悶:自家公子什麼時候讓陌生人到家裡來了?
“哦,他們是路過歇腳的客人!桐生,你看看家裡還有什麼可招待招待?”
“公子……”桐生無語。
“不敢打擾!李公子,我們再坐坐也該告辭了!”吳管家忙道。
“那,實在不好意思,慚愧的緊!”李清白如何不知自家狀況?招待一說也是順口而已,當下只好硬著頭皮紅著臉訕訕答話,倒是真的覺得不好意思!
三人重新坐下,桐生在一旁伺候,重新添了水。引章在桌子下悄悄踢了吳管家一腳,吳管家心頭一振,收一收心神,知道是時候說話了!
“李公子,”吳管家輕輕一咳,舉目四顧,頗有幾分長者身份語重心長溫言問:“老朽問句不該當的,你這酒樓這麼大的地方,又是這麼好的地段,怎的生活如此潦倒啊?”
李清白細細的眉稜骨一跳,帶了幾分警覺斜斜一瞥,淡淡道:“清苦就清苦些吧!實不相瞞,慕鴻樓是祖產,我哪怕餓死也不會租,更不會賣,不然,將來何面目見祖宗先人與地下?”
“李公子有此氣節,真正叫人敬服!”吳管家由衷一嘆,拱了拱手,話鋒一轉,極誠懇勸道:“不過,李公子,恕老朽直言,您也是凡人,也得吃飯呀!不然,又如何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呢?”
吃飯與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沒有一滴滴關係,但李清白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連生計都成問題,何談其他?想到生活窘迫,前程渺渺,一無所成,一事不能,忍不住滿腹心事重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