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北朝每日總有百人會逃去南邊。
逃兵,自然是哪一個將領都不想面對的事。
將帥也不會額外報給朝廷,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甚至處理這些逃兵也用不上軍中上層親自過問:一旦抓到逃兵,便用重罰。
其實逃兵是兩軍都會面對的實情,然而由於一些意外,最後傳到北朝中央的時候,邊關“虐待”逃兵的事已被對方宣傳得沸沸揚揚。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膽子當逃兵的,”高梅月與秦方好說道,“不過這處置也實在過火了。”
高梅月是北朝的宗姬,有人來拆她家臺,她會高興才怪。軍事上的事兒,她是兩眼一抹黑,也說不出個什麼來。
哪怕丈夫和公公、大伯這會兒還在前線上,這位北朝貴婦能想到的還只是:逃兵該打,但處置的人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被敵人揪住了小辮子。
虐待逃兵,甚至大冷天叫他們自己挖了坑,隊友們把他們填坑裡,唾罵他們,路過計程車兵朝著他們頭上撒尿,隔夜結起的霜能把鼻子凍下來。
從人文主義上來說,這種對於己方士兵的虐待是有失偏頗的——然而這只不過是相當於公元4、5世紀的時代,又如何要求人文關懷?
秦方好對這類逃兵事件也是束手無策,從政客的角度來說,她與高梅月的看法也一樣:有人拆夥當逃兵,這事兒她也不高興。不抽出人殺雞儆猴,下面逃兵更管不住。
但被南面揪住,這就大大的不妙了。
“他們是去從軍的,去的時候高喊著保衛家園的口號,”這些都是北方父老的子弟,都是不想被人殺到家園妻離子散。
“去的時候,高喊著口號,家鄉父老們歡送著這些‘英雄’。然而到了前線,吃著苦頭了,心情不好撐不住了……這時候才想著‘哦,江南江北,咱們都是同胞’?”
那你早幹什麼去了?
秦方好知道自己此刻也沒立場說這話,她不過是個“冷漠無情”的統治階級的口吻。
各人有各人的苦,百姓亦更有難言的苦衷。然而,執政者應當懷仁,卻不能優柔寡斷。
戰事不是她能決定的,但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她只能希望敵軍不要打到國內來——不要讓本土淪為主戰場,這比什麼都重要。
高梅月聽著怪沒意思的,“南邊有什麼好說我們的,聽說他們還讓士兵睡覺時十人串著繩子呢。”也就為防止逃跑。
秦方好不由有些懷疑,“假的吧?那還怎麼睡覺?”
“總之,他們的情況也不見得比咱們好。”
“也是。”
但目下遇上輿論指責的是北朝,而不是南朝。
遼國的朝中討論得七七八八,無論如何,這樁事兒必須得壓下去。
“臣以為,當安撫為好,早平兵怨。”
這位大臣還沒說完,就被人質問了,“怎麼了?當主帥的還得向這些當逃兵的低頭?那逃跑還有理了,往後再有逃兵當如何。這是助長逃兵氣焰。”
無疑,事情必須被壓下來。
便有人中庸的建議,士兵需要安撫,但總要有個度。
李兆豐聽了,心中就不由對這種中庸言論不屑。
度?
凡事做不好了,都扯上“度”,火候欠到,或者火候太過,則只要這樣扯皮,永遠都是個政事“萬能”言論。
無疑扯皮,是扯不出實際的東西來。
最好的,就是再借一樁事來挽回朝廷的形象。這也是不少有識之士的看法。
然而李兆豐想了想,上前說道,“陛下,臣以為,魏帝中宮乃前朝帝姬,與安樂公(廢帝)有兄妹骨肉之情。陛下寬仁,請使公南渡與魏帝夫婦相聚,以寄骨肉拳拳之情。”
他說完後,也不爭,便退了下來。
自然而然,眾人這才想起,魏帝的新皇后是榮福帝姬,魏帝原先打著前朝老丈人的旗幟為女婿聲討,如今一改形象,以女婿的身份為前朝聲討,也確實挽回了不少他在前朝覆滅時賣國醜聞帶來的負面影響。
魏帝不是言稱自己是正統嗎?不是言稱為前朝討回公道,還於舊都嗎?
那如果他們把一個真正的前朝皇帝給送回去……魏帝,難得還要退位嗎?
這個燙手的山芋,魏帝如果要不接,則他假仁假義的面目就會顯現;如果接了,便是藺顒仁再沒用,也總有野心家想舉了他這塊招牌當了傀儡,獲得權力。
一山不容二虎,要讓南朝再亂起來的辦法——就是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