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乞求過別人的原諒,也被別人乞求過原諒,她很幸運,不僅得到了諒解,也原諒了其他人。
越長大越明白,人都會犯錯,有些錯真的很難釋然,所以釋然才會變成一種自我的救贖,能釋然,這是幸運。
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跟靳南分享自己心裡最大的秘密,他抱著她沒鬆手,她索性就站著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夜城嗎?其實我這輩子都沒想過離開安泠,因為我所有的家人都在那裡,還有我前男友,我們從上高中開始偷著談戀愛,為了防我媽,我們高中畢業上大學都還是地下戀,後來我去日本留學,他在國內等我回來,我們說好等我回國就跟家裡攤牌,我想跟他結婚。”
“我回國那天沒告訴家裡人,只有他來接我,他把我帶他家裡去了,你也知道,年輕人嘛,我戰戰兢兢跟他過了七年守身如玉的日子,還想生米煮成熟飯才去跟家裡人攤牌,這樣也多些籌碼……”
說到這兒,岑青禾唇角輕輕勾起,還笑了笑。
“我保證,我接下來說的話都是真的,我倆壞事兒還沒等做,他家房門突然響了,他說他媽不會回來的,但突然回來我倆也沒招兒,我還不想以這樣的形象見未來婆婆呢,他也是著急,二話不說我倆就躲在他那屋的大衣櫃裡面了。”
“臥室門沒關,我聽見我前男友他媽帶了其他人回家,是個男的,那男的一開口我就蒙了,跟我爸聲音一模一樣。”
岑青禾的語氣還是略顯輕鬆的,就像曾經那塊潰爛發膿的傷口終於結痂,就算再撕開,也不會流血,頂多就是露出青白淡粉的傷痕,證明著此處曾受過重傷。
但靳南卻是再次渾身一緊,每一寸肌肉都在繃著。
岑青禾一邊微笑著一邊說:“我當時不信啊,我不信這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兒,我爸?我前男友他媽?擱你你信嗎?我好幾次都想從衣櫃裡面衝出去,我想出去面對面的親眼看一看,但我不敢,最後他倆進了其他房間,我前男友帶著我溜走,我臨出門之前看到客廳茶几上的鑰匙扣,那個鑰匙圈還是我送給我爸的。”
岑青禾以為往事過去很久,她原諒岑海峰也有很久,再提到,應該不會痛了,可不知何時開始,她的視線終究模糊了。
鼻子很酸,胸口也很悶,岑青禾卻努力維持著正常的聲音說:“我恨了我爸好幾年,我以為我這輩子註定要跟他斷絕父女關係的,我把那樣難聽的話都當著他的面說出來,那時候我真是恨死了,就因為他,我跟我前男友黃了,我一個人跑來夜城,沒有家人,沒有愛人,成天在職場上勾心鬥角,我都不知道怎麼挺下來的。”
靳南環著她的手臂略微收緊,岑青禾知道他在擔心她,所以她輕笑著說道:“沒事兒啊,我也挺下來了,現在也過得挺好,工作順利,愛情順心,對了,我原諒我爸了,因為我可憐了好幾年,不想讓他後半輩子都活在愧疚裡面,我會心疼。”
靳南很輕的‘嗯’了一聲,似是在告訴她,他在聽,也似是在回應,贊同她做得對。
岑青禾拍了拍靳南的後背,對他道:“這是我心裡最大的秘密,除了當事人之外,只有紹城知道,我還是近一年才跟他說,連馨媛我都沒告訴,現在我告訴你,從今往後我們就是難兄難妹,沒有秘密,只要你有任何不高興的事兒,隨時跟我說,我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你,但我願意做你的傾聽物件,我有什麼事兒不想跟別人說,我也會告訴你,這是咱們倆共同的秘密。”
靳南鬆開雙臂,抬頭看向岑青禾,兩人俱是紅著眼眶,他輕聲問她:“還疼嗎?”
岑青禾微笑著搖頭,“原諒就不會了,我放過他們,也放過我自己。”
說罷,她拍著他的肩膀說:“你也要學著放過自己,有些錯不是我們犯的,為什麼我們要耿耿於懷?討厭一個人真的太累了,更何況是討厭自己呢?”
靳南通紅著眼眶,眼底都是淚。
身世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負擔,其實他還有一個秘密在心裡,最初是不敢說,後來是不想說,現在……應該是沒必要說。
他喜歡她,不知從何時起,一旦發覺,已經晚了。
他不會告訴岑青禾,常姍在臨住院之前的某天晚上,曾找他聊過,可能那個時候,常姍心裡就已經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所以她只要求他答應一件事。
“哥,你答應我,如果我不在了,你把青禾當成我,像是親妹妹一樣。”
靳南那麼聰明,怎會聽不出常姍的言外之意,她是在告訴他,不要再愛岑青禾,可以親近,可以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