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起來便隨風獵獵招展,一路向前。
開始我是不太同意他這個主意,覺得私家車倒也不必掛這個東西,好像有些要引人眼球的意味;但林躍堅持要這麼做,解釋說是讓首都人民看看咱們的素質,我也只好從了他。我想林躍是想表達一種情緒,一種對祖國發展的認可和稱頌的情緒。這種情緒是很樸實的,很自然的。
雖說我和林躍都是八零後生人,所謂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獨生子女一代。可是即便是我們這一代人也沒有想象到當自己長大之後,中國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我可以開著自己的車子同朋友結伴去北京遊玩,是真正的轎車,而不是父親當年託著我上幼兒園的鳳凰牌腳踏車;我可以買一套九十多平米的有著一排明亮的落地窗的房子作為新房,而不是父母當年結婚時廠宿舍的八平米的一居室,一條通長的走廊上擺滿了各家各戶的煤氣罐、瓦斯灶以及碗筷盤勺,晚飯吃的是米飯還是麵條,整個宿舍裡的人都會知曉,還可以順便評論一下哪家主婦炒的菜好吃,而哪家的手藝不太高。
身為八零後的我和林躍,同樣深深體會到祖國的日月劇變,直到今日,這種劇變也從未停歇,所有的人都在這個巨大的時代漩渦中迴旋,只有委身於渦流的中心地帶,置身於其中上下反覆,顛簸往來。
高速公路的所有出市和進市方向的收費口前都排起了長長的車隊,放眼望去,還是以旅遊大巴和私家車居多,不用問都是與我們一樣的旅遊者。剛才發生了比較危險的一幕,這陣子林躍嘴裡仍是罵罵咧咧的,難聽惡劣的詞彙不僅讓久美子低下了頭,連坐在一旁的抗打擊能力較強的小露也是側臉向窗外觀望,全都無語了。
按照扔硬幣的結果,林躍先坐上了駕駛席,而我則坐在副駕駛上陪他扯淡。到了收費口前,林躍瞅準了一個只排著四輛車的口子朝那兒開了過去,驚險的一幕就在離那個口子還有七八米的地方發生了。一輛黑色吉普車風馳電掣般帶著強大的呼嘯聲從斜後方一個猛子躥到我們前面,生生將本屬於我們的車位奪了過去,猛然踩住剎車嘎然而止,大大的鑲著金屬邊稜的尾燈刺著紅紅的眩目的光,照得人十分的不舒服
而林躍根本沒有準備,待我察覺到它的意圖後,還沒來得及喊出聲提醒林躍,黑色吉普車已經完成了加塞的行動,逼得林躍也跟著猛踩剎車,差一點就頂到它那肥碩的大屁股上。突如其來的急剎車也讓坐在後面的久美子和小露措手不及,若不是二人反應還算夠快,用手支撐前排座位的靠背穩住身形,否則多半會撞個不輕,一車人狼狽極了,尤其是盛妝打扮的小露更是花容失色。
“╳你媽的!”我和林躍異口同聲地罵出這句此刻最能表現心情的“四言絕句”。林躍使勁摁了三下喇叭,又搖下車窗探出腦袋接著發洩受委屈的心。
“趕著去死啊!投胎也沒有你這麼急啊!奶奶的,你是美國好萊塢拍特技的啊?!”林躍又覺得氣勢還不夠,伸出左手指著前面的吉普車戳來戳去。
出乎我的預料,本以為這輛黑色吉普車的主人會一個箭步從車裡跳下衝過來與我們開戰,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有人下來;車窗只搖下一個小縫,從裡面伸出二指輕盈地一夾收費卡便倏地縮回去,接著一騎絕塵而去,扔下一個人自拉自唱的林躍倒沒趣起來,歇斯底里的喊叫讓周圍的車主都斜視著我倆頗為不屑。
我和林躍的臉上也是燙燙的,像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卻口口聲聲宣稱糖罐子裡的那塊大白兔奶糖不是自己偷的,而是被順房簷爬下的那隻瘸腿花貓叼走的一樣在冤枉好人。
車子駛入高速之後,車廂裡維持了近二十分鐘的寂靜,誰也不開口打破,氣氛有些壓抑,四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場。最終,還是偷吃糖的林躍主動開了口,腔調很是悽慘,連我都不忍心聽下去。
“剛才這事兒,是賴那個人吧……”他的語氣聽上去極不自信,用徵詢的口吻乖乖地說道,是孩子在小心翼翼地試探正生悶氣的媽媽。
“當然,原因就是在他身上,哪有那樣開車的,尋死啊!”我決定第一個站出來支援我的鐵哥們,即便也許真的是他錯了。
“我就說嘛!你看看。哪有那麼開車的,多危險啊。”林躍就是在等我這句話,馬上跟著附和起來。
很快,我和林躍演出了一場有關方才那位同志極不負責的舉動給他人帶來危險一事的對口相聲,將此事上升到素質教育的高度,對這種只圖自己享受,不管他人疾苦的現象表示深惡痛絕,恨不得現在就追上去與他做深入淺出的分析理論,目的是為了治病救人,以實現其素質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