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整個照湖山大營的一角。
奢文莊給押送進木屋,就枯坐在燈前,對窗外的情形不聞不問——他的時代徹底的結束了,即使將此時的淮東軍看在眼底,又有何益?不過是增加心裡的苦澀罷了。
這時候門外沙沙聲有一隊人走來,溫成蘊轉過頭來,看著門扉給推開……
奢文莊抬起頭來,這兩年來他的視力有些下降,這時光線又暗,但看到來人穿著襦裙,也知道來者不是宋浮,而是宋浮之女。
“你個賤貨,你過來做什麼?”溫成蘊戟指宋佳的臉,破口罵道,“難不成東海狐氣量如此之小,要讓你這一個婦人來羞辱文莊公嗎?宋浮小兒,就沒有膽來見我們嗎?”
“林縛入夜後便熟睡入夢,還未醒來;父親怕故人相見,徒增傷感。宋佳以為文莊公心裡有惑,故而過來一見,”宋佳也不介意溫成蘊的破口大罵,朝奢文莊斂身行禮,說道,“妾身宋氏,見過文莊公。”
“唉,”奢文莊輕嘆一聲,說道,“你父親早說過此子不可小窺,眼下看來是你父親說對了;你父親不願見故人,我也沒有什麼好怨恨的?”
“謝文莊公體諒。”宋佳說道。
“明月可好?”奢文莊問道。
“在一處幽靜地居廟守墳,沒有外人打憂,還算安好。”宋佳說道。
“哦,”奢文莊也沒有問明月守的是誰的墳,想到其他事情,張口欲言,想想又作罷,過了片刻,才嘆息說道,“我會留下一道手書叫建安諸人放下兵刃,只求換一杯鴆酒、一具全屍……”
“我會轉告林縛的,”宋佳說道,“文莊公還有別的話要宋佳轉告嗎?”
“沒有了。我本想見林縛一面,在熊家崗時還有一些不甘心啊,現在想明白了:見又有何益,不見又有何怨?”奢文莊說道。
宋佳明亮的眼睛看了奢文莊片刻,見他臉沉如水,彷彿雕塑站在那裡,叫人看不出他身上再有什麼情感流露出來,便斂身行禮離去,也不管站在一旁的溫成蘊。
***************
林縛飽睡醒來,室外晚霞鋪照,室內唯有宋佳坐在那裡。
“我睡了多久?”林縛撐坐起來,依著床頭問宋佳。
“倒也不算久,才個時辰,”宋佳溫婉而笑,拿起寒衣伺候林縛穿起來,說道,“文莊公拘在營裡,只求一杯鴆酒……”
“哦,”林縛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宋佳,問道,“他要求就這麼簡單,那他過來做什麼?”
“他問過明月的事情,大概想與你見一面,不過臨了又斷了這個念頭;他會留下手書會要建安之敵投降,其他倒沒有說什麼,”宋佳說道,“你若有意見他,見他一面也好……”
“我見他做什麼?”林縛似在自問,想了一會兒,又搖了搖頭,說道,“見也無益……”
“文莊公也是這麼說了,他還說了一句:不見又有何怨?”宋佳說道,“石城已有訊息傳回,蘇庭瞻、奢淵於清晨棄石城而走。此時傳訊息出去,偽稱文莊公已降,或能叫葉濟羅榮陣前斬蘇庭瞻、奢淵……”
蘇庭瞻、奢淵逆水北上,撤到襄陽,需要三五天的時間,要是叫葉濟羅榮相信鄂東之敗皆因奢文莊喪失鬥志、縱孫先逃,葉濟羅榮還是可以趕在蘇庭瞻、奢淵過襄陽之前截住他們的。
相反,要是奢文莊果斷赴死,將鄂東大潰的責任承擔下來,葉濟羅榮為收攏人心,多半不會急於追究蘇庭瞻、奢淵急於北逃的罪責;至少不會在蘇庭瞻、奢淵還有一定自保能力之時,就下令襄陽兵馬截下他們。
“你希望我用此計?”林縛看著宋佳在晚霞下明亮而美麗的眼睛。
“不希望,”宋佳搖了搖頭,說道,“但有些話我不能不說……”
林縛愛憐的摸了摸宋佳的臉蛋,說道:“那就算了,給奢文莊送一杯鴆酒過去吧,我也不見他了。真要把假傳訊息出去,蘇庭瞻更有可能先一步斬殺奢淵在葉濟羅榮面前以證清白。我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會斬盡殺絕的人。閩北的形勢能越早安定下來越好,這片山河已經承受太多的傷害了……”
“閩北要是有人不願降,能夠讓他們有離開中原的機會嗎?”宋佳問道。
“你說你妹妹啊?”林縛問道,想到宋浮還有一女嫁給奢飛虎生有一子,笑道,“你不說,我都把這事給忘了,四五歲的孺子,又能知道什麼是國仇家恨?要不想走,留下來也無妨,他們又沒有欠下什麼血債,你懷疑我連容一個四五歲稚子的氣度都沒有?算了,我得空寫一封信給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