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多少、幾時給,那是他們的事,由他們。麥田不急,大概是覺得就算婚禮前一週才給錢都仍嫌早。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公婆還是沒有任何表示。在文青幾次三番的催促之下,麥田自己才給文青父母寄了一萬元。
文青很能幹,也很有主見,不想自己的婚禮和別人一樣落於俗套,於是文青父母家的婚禮,一應大事都是由她操持。從宴請賓客名單、請哪位親戚理事,到預訂哪間飯店的酒席,到置辦自己的禮服鞋襪、做頭髮、化妝,全是文青親自一手操辦,在深圳電話遙控,由父母去跑腿。
婚宴定在五一節的七天長假期間。時間安排很緊湊,先坐三個小時的直達快班到公婆家擺幾桌,文青父母也從老家趕過來;第二天馬上坐六七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外省文青的父母家擺幾桌,家婆家公也一起去;第五天一早,就各自回去。
文青沒有料到公婆家的婚禮竟“簡單”至此:只在下午時分麥田的一個堂姐過來,辦了一下簡單的“捧糖茶”儀式,文青夫婦一一為雙方父母、麥田的外婆及哥嫂、堂姐幾個捧了糖茶,公婆、外婆分別送了文青夫婦一對薄殼龍鳳金手鐲、一根金項鍊、一對金戒指,餘者送三百二百一百的紅包不等,其他賓客都是到開席時才來,吃完就走。從家中到酒店,和之前任何一次文青他們回去時一模一樣,沒有絲毫不同;家裡客廳的茶几上空無一物,連頭一次來的文青父母喝的水,都是文青自己去廚房給他們倒的。只有“留給”麥田的房間裡,床上的那一套去年已買好的、已用過數次的、手感單薄粗糙、有僵硬黃色花邊的暗紅色玫瑰圖案四件套,才多少表示出一點喜氣,暗示著這家人在辦“喜事”。就連婚宴的酒席,都是入席前兩小時,大嫂才去點的菜——這是大嫂後來笑著親口告訴文青的。
文青並不見外,除了獨自在家裡穿帶好、做好頭髮、化好妝之外,從頭到尾裡裡外外忙著幫招呼客人,敬酒,給客人拍照,迎來送往。倒是作為地主的他們,開頭時迎客不見人,散場時送客也不見影。
共請四桌,來了三桌人,文青夫妻、公婆、文青父母、麥田的外婆等一桌;單單大嫂的親戚就滿滿一桌;其餘都是本地及附近最親近、常來往的親友。
宴席上,家公遙指著大嫂親戚桌上的一個滿面油光水滑的富態的中年男人說: “那是大嫂的一位香港來的叔叔,在本市開一個規模不小的工廠,香港內地兩邊跑,很忙的。現在他能來參加我們的婚宴,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文青便有些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點頭笑笑。家公又笑對文青說,“大哥結婚時,請了六十桌,連當時的市長都請來了,光酒席錢就花了五六萬……”家婆也笑說:“大嫂結婚時,又要這個聘金又要那個聘禮的,婚禮也全按當地的一套風俗規矩來辦,繁瑣得很,辛苦得不得了,不像你們這麼簡單輕鬆。”文青聽了只是笑笑,心裡也不羨慕,也不以為然。
如果文青知道今後她在婆家的尊嚴與地位都與婚禮的規模排場、公婆的辛苦程度完全成正比,此刻她就不會如此平靜、也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
曲盡人散,一同回到他們一家六口住的、二百四十平復式的新房子裡,衝完涼出來,文青聽到家婆房裡有說笑聲,便想看看有什麼自己能幫忙的——一天的酒席賬單、紅包人情,文青全不知曉,也沒有人和她說;除了下午酒席前麥田把一位阿姨給的一千元紅包放到文青的揹包中,以及在入席前一個表姐直接把五百元的紅包遞到文青手上,其餘到文青手裡的,不過是些一百二百或更零散的利是。
文青徑直向房內走去。一腳剛跨進門,正在家長裡短有說有笑的家婆大嫂二人嘎然而止,一起冷眼打量著迎面走來的文青,然後相視一下,收起表情各自走開。文青心裡像被什麼猛地蟄了一下,尖銳的刺痛,臉上便有些訕訕的,腳下卻不知是進是退好了。頓了頓,便轉身走了出去。待文青轉過身,家婆大嫂二人復又聚頭,繼續吱吱喳喳嘻嘻哈哈,那聲音和剛才的眼神,讓文青如背鋒芒。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3禮金三千六
3禮金三千六
第二天一早,文青夫婦、公婆、以及文青父母一行六人,坐上了長途汽車,直奔文青父母家。臨行前,家婆笑著對文青說:“我什麼都沒買。”語氣擔定、笑容坦然、理直氣壯,並無愧色。文青倒笑得有些尷尬,彷彿沒做事的是自己,又懊悔昨天無論多忙,都該親自去買的,不該勞煩別人。文青昨天在家婆出門去超市買菜前,順便提醒她買一點麵包、飲用水之類的,今天車上吃,因為長途車要坐六七個小時。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