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躺下休息會,突然聽得外邊人馬喧譁,一行人腳步匆匆的進來。黃宗羲想著大概是李邦華回府了正打算整衣出去,卻聽到譚同知高聲喚道:
“李大人,怎麼糧食又給運回來了?不是去交漕糧了嘛?!”
“這個漕糧不交也罷,我要寫奏摺彈劾南京戶部!”一個聲音怒氣衝衝道。
黃宗羲聽得正是李邦華的聲音,便推開門道:“孟明兄,小弟又來打攪了!”
滿臉怒容的李邦華見到從廂房出來的黃宗羲,臉色頓時變得欣喜起來,邊走邊道:“啊呀,是太沖老弟,為兄還以為你要晚點才回揚州來!咦,怎麼穿成這樣?!”
黃宗羲他們的衣物早扔在了河裡,現在身上穿的都是老張為他們準備的粗布衣裳,這副打扮自然讓所有認識他們的人吃驚!黃宗羲仍舊是苦笑道:
“說來一言難盡,對了,孟明兄方才是為了何事如此生氣?”
提到這個李邦華的話語裡就帶著憤怒了:“不瞞太沖老弟,這幾日在南京真是把為兄給弄憋屈了!揚州府每年十五萬石定額的漕糧,我按時給他送到糧倉,他沈某人居然不收!”
黃宗羲暫時放下自己的事情,好奇的追問道:“這是為何?”
李邦華氣哼哼道:“還不是索要糧耗!原先漕運總督管著漕糧的收運,聽下邊的老百姓訴苦才知道,每年漕運的糧食要三石才頂一石,其餘的兩石全算是路上的糧耗。皇上正是因為漕糧運收積弊極多才下放到府衙收繳,想不到他沈縝管著南京的戶部,也想要學楊一鵬收糧耗。我乃皇上欽命的朝廷官員,豈能成為他們斂財的幫兇!漕糧進不了庫,我要參折彈劾他!”
黃宗羲是巡鹽御史,李邦華他們說的是揚州府的地方事務,他自然不好插嘴,只好在旁靜靜的聽著。李邦華剛說完,在後頭跟來的譚同知忙勸解道:
“李大人,萬萬不可啊!這漕糧收糧耗,銀子收火耗相承百年,大人上這個摺子,皇上也會駁回來的!要是誤了漕糧到京,最終責任都落在大人身上!此事萬萬不可啊!”
譚同知原在戶部作主事自然知道漕糧上的事情,現在雖然改由沈縝管著糧食的收繳,楊一鵬負責漕運,但漕運的積弊這麼多年了,豈是一下子能剎得住的!就算楊一鵬想不要,下邊的人也不會幹休。不管沈縝是否在此處分了一杯羹,但相應的糧耗多少要給些漕運總督。李邦華去作這個出頭鳥,自然要得罪大批人。
李邦華卻道:“相應的糧耗本官早就計算在內,本府除了押去十五萬石的,還有五千石作為糧耗的米糧,戶部的人不收,說是糧耗不夠,硬要揚州府繳納三十萬石!十五萬五千石只需漕船三百一十艘,每艘糧丁十二人,共計三千七百二十人,來回不足三個月,五千石米耗足夠,他沈縝憑什麼駁我!”
道理是這麼說,但實際上卻是大大不同!譚同知暗歎了口氣道:“大人,沈尚書敢這麼作,自然已經作足了準備。漕執行程數千裡,他們總找得籍口來消耗這些糧食。李大人若是站出來抗衡,這漕運總督衙門的人知道此例不可開,必然會在今年到京的日期上作手腳,甚至他們完全可以在南京等著大人交糧。大人不交,他們不走!最後要是誤了漕糧到京,這可不是小事!大人,三思啊!”
李邦華被譚同知這麼一點醒,頓時兩難起來,抗命不交,京師缺糧,數百萬的人在等著今年的秋糧。按著他們的規矩交呢,損失的還是自己治下的老百姓。李邦華長嘆道: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想嘛?!”
譚同知知李邦華意動,安慰道:“大人,即便交這三十萬石,比起往年來,老百姓畢竟少交了十五萬石的糧食。漕運關係大明的命脈,不能一蹴而就。追繳剩下的漕糧,老百姓會明白的!今日大人的好友來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下屬去辦吧!”
李邦華想了想最後遲疑的點頭道:“好吧,有勞譚大人收糧的時候跟百姓講明白,不要鬧出事來!”
“大人放心,下官理會得!”
商議完漕糧的事,李邦華想起黃宗羲還在旁邊,不由得自嘲道:“太沖老弟啊,想當年我們在銘心堂總說著如何外放去造福一方百姓!唉,真辦起事情來,就有這麼多不多人意!嗯,不說這些了,咱們後堂內坐!來人,上茶!”
說著李邦華拖著黃宗羲進了府衙的後堂,黃宗羲聽了李邦華的話也笑道:“唉,在京師那一陣時,我跟你最是投契,想不到來了江南,咱們也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話怎講?”
“呵呵,孟明兄去趟南京不過吃了癟,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