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踩著,所以姜靈不得不加把勁,才能牢牢按住野兔。結果,姜靈發現自己的手很穩,但手指卻有些發顫,她慌忙問冬明:“我折得斷它的脖子嗎?”
冬明看看姜靈:“你可以。但我們那兒有個習俗——第一次獨立狩獵,必須把刀子捅進獵物心臟。你明白吧?”
姜靈一點頭,照冬明說的做。刀尖扎入毛叢、無聲戳破兔皮、迅速滑入兔子體內、刺向深處。一股溫熱的液體當即湧了出來,染紅了皮毛,流到下方的土地上,也沾溼了刀子與姜靈握刀的手。
野兔停止了掙扎,抽搐了幾下,不動了。姜靈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她一直沒敢與這隻兔子交流,但刺穿它心臟的這一刻,那種巨大的恐懼,那種竭力的無望,那種死寂的哀傷,驀然升騰爆發,還是衝擊到了她。
冬明一直沒正眼去瞧兔子,只是看著姜靈,見狀連忙輕聲道:“放鬆。呼氣,呼氣……呼氣!現在吸氣,慢慢吸氣……深呼吸,好,再深呼吸。你看,姜靈,我們頭獵,或者獵到猛獸時,還喝它們的心頭血、生吃它們的心臟。”
姜靈怔然瞅瞅冬明,低頭看看自己握刀的右手,拔出刀子、橫舉、抬手送向嘴邊……
冬明一把抓住姜靈的手:“不,不是。我的意思是,這沒什麼。這只是必須。”
姜靈眨巴了下眼,又眨巴眨巴了幾下,而後她扯了扯嘴角:“哦,是沒什麼……我長這麼大,吃掉的肉不知有多少隻兔子了。”
卷一:一個時代的開啟 【下】 59、風動葉動
59、風動葉動
姜靈雖然那麼說。但畢竟還是不一樣。也不全然是害怕與難過,還有緊張與興奮交織在一起。能夠決定另一個生命的生死,這帶來一種骨子裡冒出來的力量感與優越感,甜蜜裡裹著暴虐,稍有放縱,就會被它捲走、被它帶向毀滅。
所以看著野兔、站起身來的時候,姜靈霎那間明白了路林昨天所說的話。那是一個領兵大將的自言自語,那也是對她姜靈的忠告。珍貴而難得的忠告。
——“一把刀,您一旦拿起它,就必須控制它。控制它,它即是力量。否則,它就是危險。所以,您必須比它更強大。換而言之,您的心靈,必須比您擁有的力量,更為強大。”
一把刀是如此,一支槍是如此……林語者的力量,亦是如此!
姜靈深深呼吸,望向碧藍的天空,望向墨綠的林子,又望向冬明——誰來告訴她。林語者那麼奇特又強大的力量,她姜靈需要怎麼樣……才能掌控得住?!才能不被反噬?!
冬明有些擔憂:“還好吧?”
姜靈閉閉眼:“沒事。”而後她睜開眼,彎腰扯了把野草,將刀子擦乾淨,扣回自己的手腕上。
毋庸置疑,沒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所以路林的另一句話,又一次在姜靈耳邊迴響。
——“您的路要您自己走。”
姜靈忽然感到慶幸。非常慶幸。因為那天中午,因為張甫請客的那頓午餐,因為她遇到了路林。
不是為了便攜包。
也不是為了早早看到暗處的漩渦。
而是因為,路林有意地、無意地,給了她許多無比寶貴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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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明認為姜靈今天不適合再打獵,姜靈對此無法辯解,好在他們本來就是一隻兔子即夠。於是,姜靈把野兔裝進獵袋,拴上了馬鞍,而後退出了獵槍裡沒用完的子彈、扣上了保險。
接下來,他們不再尋找獵物,縱馬小跑,跳過數道小溝小坎,穿過一片林間,到了湖邊。
湖依舊是昨天的湖,冬明也依舊與昨天一樣,但姜靈卻不同了……她堅持自己收拾了兔子、串上烤枝,而後才去游泳——不再休息,一口氣三趟。
冬明又去湖底玩水。姜靈第三趟出發不久,他上了岸,從夾克內袋裡掏出一條內褲。看看姜靈還在朝那邊遊、應該不會尖叫嗆水,也就沒找灌木叢之類的遮蔽,直接脫掉泳褲,拿自己的全棉厚襯衣擦乾身體,然後重新穿上了褲子。
這時姜靈已經開始往回遊,冬明套上毛衣,赤腳走到湖邊,看著姜靈游到近前,蹲下身提醒道:“差不多了。”
姜靈沒答這句話,只是奇怪地瞅瞅冬明的打扮——毛衣可是透風的!所以姜靈問:“你不冷嗎?”
冬明一搖頭:“不冷。”
姜靈奇了:“那你還穿毛衣襯衣外套?不比我穿得少啊。”
冬明平常道:“可以穿就穿。你遊了三個來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