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十五歲吧。叔叔是在更早之前,到我家來留宿的時候,有過兩三次。”
“這件事你跟誰說過嗎?”
亞由美緩緩地搖頭。“沒說。他們嚇唬我,說絕對不許告訴任何人,如果敢告狀就要給我顏色看。其實就算他們不嚇唬我,我也覺得如果告狀,恐怕他們會沒事,倒是我可能要捱罵,要倒黴。這讓我害怕,不敢告訴任何人。”
“也不敢告訴媽媽嗎?”
“尤其是不敢告訴媽媽。”亞由美說,“媽媽從小就一直偏愛哥哥,總是對我失望。說我為人粗笨,又不漂亮,長得還胖,學習成績也沒什麼好炫耀的。媽媽想要的是另一種型別的女兒,長得像個洋娃娃,身材苗條可愛,可以去芭蕾教室學跳芭蕾的那種。完全是妄想啊。”
“所以你不想讓媽媽更失望。”
“沒錯。我覺得如果去告狀,說哥哥對我幹了什麼,恐怕她會更加憎恨我討厭我。她會覺得原因在我這方面,事情才會變成這樣。而不會去責怪哥哥。”
青豆動用雙手的指頭,把臉上的皺紋拉平。十歲時,自從我宣佈放棄信仰後,母親便再也沒跟我說過一句話。必要時,就寫在紙條上遞過來,然而不說話。我已經不再是她的女兒,僅僅是個“拋棄了信仰的人”。然後我離開了家。
“但是沒有插入?”青豆問亞由美。
“沒有。”亞由美答道,“再怎麼樣,也受不了那種痛呀。他們也沒要求那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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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你還跟哥哥和叔叔見面嗎?”
“我工作後離開了家,現在幾乎不見面。不過終歸是親戚呀,況且還是同行,碰面是免不了的。這種時候嘛,我也只是隨著他們嘻嘻一笑,不會無事生非的。那幫傢伙只怕不記得有這種事了。”
“不記得?”
“那幫傢伙嘛,會忘掉的。”亞由美說,“但我忘不了。”
“那當然。”青豆說。
“和歷史上的大屠殺一樣。”
“大屠殺?”
“殺人的一方總能找出亂七八糟的理由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還會遺忘,能轉過眼不看不願看咱勺東西。但受害的一方不會遺忘,也不會轉過眼。記憶會從父母傳給孩子。世界這個東西,青豆啊,就是一種記憶和相反的另一種記憶永無休止的鬥爭。”
“的確。”青豆說,隨後輕輕地皺起眉。一種記憶和相反的另一種記憶永無休止的鬥爭?
“說老實話,我本來以為你也有類似的體驗呢。”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我沒辦法解釋,不知為什麼就這樣想。大概正因為有過那樣的體驗,才會這樣生活,和陌生的男人一夜狂歡。而且你啊,做這種事的時候看起來很像滿懷憤怒的樣子。憤怒,憤慨。總之,好像不可能普通地生活,喏,就像世人平常做的那樣,正經地談戀愛、約會、會餐,理所當然地只跟那一個人做愛。我自己也是這樣。”
“你是說,就是因為小時候有過那樣的體驗,才會這樣,無法像正常人一樣過普通的生活嗎?”
“我是這麼感覺的。”亞由美說,隨後微微地聳了聳肩,“就說我自己吧,其實我很害怕男人。我是指跟某個特定的人保持深入的關係,全盤接受對方的一切。哪怕只是想一想,我就會覺得毛骨悚然。但是孤零零一個人,有時又會很痛苦。希望被男人擁抱,被他插入。忍不住想幹。這種時候,素不相識的人反而遠為輕鬆。”
“恐懼?”
“嗯。我認為這是重大原因。”
“我感覺,我沒有什麼對男人的恐懼。”青豆說。
“哎,青豆,你有沒有什麼害怕的東西?”
“當然有。”青豆說,“對我來說,自已是最可怕的。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事。不知道自己此刻正在幹什麼。”
“那你現在在幹什麼呢?”
青豆盯著手中的葡萄酒杯看了一會兒。“我要是知道該多好。”她抬起臉說,“可是我不知道。現在我在哪一個世界裡?在哪一年裡?
就連這些,我都毫無自信。”
“今年是一九八四年,地點是日本的東京。”
“假如我能像你一樣,滿懷自信地這樣斷言就好了。”
“好奇怪。”亞由美說著,笑了,“這可是明擺著的事實,哪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