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到坡頂,有人直接攀了汽車踏板,上來敲車門:“鄉老?親戚?還是礦上的朋友?”
趙學軍指指車後面的壽禮:“親戚,大姑奶奶,二姑奶奶家的麼……”
高橘子的爺爺家,人丁不旺,她爺那會子是個五十五歲生出的老生子,所以連帶著後幾輩子人在村裡輩分大的很。趙學軍小時候回磨盤村,六七十歲的老頭,叫他小表叔兒。
“哎呀,小表叔兒麼,咱去老屋子那頭。”車外的人,臉盤黑黑的,牙齒黃黃的,耳朵上還夾著過濾嘴香菸。他笑的倒是真的好實在,好親切。笑完,他故作瀟灑的蹦下車,就像交通警察一樣,一邊走,一邊很是威武的驅趕滿地撒丫子亂野的村娃,來看戲的扛著條凳的外村子婦女們。工具車慢慢的跟在他身後,沒一會就停好了車子,這鄉親大吼了一句後,自有幫襯的鄉親上來,抬了方桌,將麵塑壽禮搬下去,從新擺了,兩人一臺的慢慢向坡上走。
高果園,高果林都穿了新西裝,胳肢窩下夾著成條的高階香菸,見人就撒一根,幫著點了。打從早上起,這兄弟倆的心就顫顫悠悠的膽怯,生怕大姐家,二姐家最後不來,那臉就丟大了去了。當他們看到,遠遠地自己兩個外甥跟著周到的壽禮慢慢行上坡之後,這兄弟倆頓時一臉喜色,忙迎過去,按道理,姥姥家舅舅地位是很高的,不該著迎外甥。
“哎呀,軍軍,良良,就擔心你們誤了席,快,新屋裡頭去麼……”小舅笑眯眯的,破天荒的還遞給自己外甥一支菸。趙學軍接過去,尷尬的笑笑:“舅,我媽說新屋不去,今兒只走壽禮……嗯……不給你暖房了。”
“噗……”良良真的沒想到,自己三哥毫不客氣的在這裡掃兩位舅舅的面子。這可真是,遇到事兒,說事兒,他自己也就是話大點。
高果園,高果林兩兄弟互相看看,一臉子尷尬的想了下,再次大笑起來,嘴巴里甚至還胡說八道的。
“你看你們,來就來了,還帶這麼多禮。賬房……賬房!!!!”小舅大喊了一聲,沒多久,村裡的文書顛顛的過來笑眯眯的問啥事?高果林對他耳語一番後,文書點頭,一臉羨慕的去了。
沒過多久,有人搬了早就備好的兩臺案桌去新房。這兩臺案桌上每臺上面隔著兩個大盤子,盤子裡是幾疊子新鈔票,賬房一邊走,一邊喊:“大姐高蘋果,禮金三千,二姐高橘子!禮金二千八……!”
趙學軍扭臉,看著神色漲紅的譚良良說:“你看到了吧!這世上自然有些事兒,不按照你的想法走,你敢喊,這不是你媽上的禮?!得了,吃飽咱回家!能有多大事兒!”
“哥,我不喊,你倒是喊啊?”譚良良無奈了。
趙學軍笑眯眯的搖頭,轉身跟著壽禮走,一邊走一邊盯著臉色微紅的小舅舅說:“哎,咱不喊,咱看大戲,吃東西,看熱鬧。人不要臉,皮厚無敵。”他說完扭頭對良良說:“我挺後悔的。”
譚良良好奇,快走進步問:“後悔啥?”
趙學軍衝他呲牙,大聲說:“我咋就沒準備一疊子磨砂紙,裝盤子表表人面子呢!大小也是個禮數不是?”
高果園有些怒了,他扭頭衝著趙學軍瞪眼:“學軍,姥姥家千不好,萬不好,那也是你姥姥家。你媽都不說,你廢話多!”
譚良良這次倒是真的放鬆了,他做出不懂事兒孩子的樣子,大聲喊著問:“舅啊!俺家沒太多錢,禮小了些,那也不用這樣欺負人啊!!俺家沒有五千塊給你上禮!!!!”
頓時,吵鬧的人群不吭氣了,鄉親都往這邊看,都在小聲兒議論發生了啥事?
高果園伸出大粗胳膊,一把夾起譚良良,扛在自己肩膀上也是笑:“看啥看呢,看啥呢!俺外甥舅舅鬧著玩呢麼,走著麼,姥姥家去,開席了,開席了!!!!都吃去!哎呀,哎呀!外甥就是個狗!吃了!他就走!是個狗麼!”他說完,對著譚良良屁股就是一巴掌,譚良良一聲大叫,村民便笑了起來。
趙學軍笑眯眯的跟在譚良良與舅舅身後,他看著無奈掙扎的譚良良,心說,該!不會看眉眼高低的,打人臉,還能被人撈到欺負,記吃不記打!
這一行人,表面上是一團和氣的走到老高家新屋邊上,人卻一拐彎,去了老屋窯洞的院子。趙學軍有些納悶,看這樣子,這姥爺,姥姥好像住在舊窯洞裡。這大舅小舅在邊上蓋了這麼大的屋子,咋就不叫老人去住呢?
高果園放下譚良良,對著他指著舊窯洞說:“你姥爺怕你媽找不到家,死也不去住新家。”
譚良良不吭氣,他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