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1 / 4)

呂岑

《最小說》超人氣作者

第一屆“TN?文學之新”全國新人選拔賽全國36強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樹枝無法相依,而是相互瞭望的星星,卻沒有交會的軌跡。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星星之間的軌跡,而是縱然軌跡交會,卻在轉瞬間無處尋覓。

前不久,我去書局置辦考研資料時,很偶然地在角落裡拾獲了一本封面極其簡樸的書冊, 然而真正吸引我的並非書中考究的文字,而是扉頁上那個淡如素菊的女人——

汪子琪的臉上鋒芒盡失,平易和善,全然不是我記憶中那個倔犟得不知退讓的女子。不過,縱使她如何改變,如何收斂,我還是立刻便認出她來。

她是我很多時候都在懷想的故人,只是我的故人在經年之前便已絕塵而去了。

我翻開書冊,終於得見汪子琪如今生活的世界,我感到慶幸的同時又帶著複雜的感懷,我畢竟錯過了她人生中最為跌宕的時光,如今能夠拾撿的不過是被歲月霧化的殘段子而已。

她寫——我未曾後悔,並非堅韌頑執,不諳世事。只是那麼多的“假如”,我已無心回望。

我想起多年前景城終日不敗的日光,想起高速公路旁冰冷的鐵柵欄,想起在人群中川流而下的暗淡歲月。

十六年前

我從救助站回到車棚的時候,天色已經接近墨黑。如往常一般,用味同嚼蠟的土饅頭勉強填飽肚子後,我便試圖忽略掉穿棚而過的寒風,強行進入淺眠。可是剛躺下一陣,便聽到從車棚的另一個角落所傳出的窸窸窣窣的響動。我本是膽小的孩子,自然不敢動彈,假裝酣睡,實則手心裡攥滿了涔涔的冷汗。

來自另一頭的響動越來越明顯,似乎有向我逼近的趨勢。我已被嚇得緊閉雙眼,脊椎僵直,直到肩膀被溫熱的物體所觸碰,我才驚覺原來之前不是虛無的錯覺,那“響動”竟真的與我為鄰了。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回頭小心翼翼地研究,躍入眼簾的居然是個與我大約同齡的女孩子,只是她的臉有些髒,頭髮也像是被拉扯過一樣蓬亂,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只聽到她怯懦無力的聲音——

“姐姐,我餓……”

我愣了一下,旋即起身試圖從寒磣的包袱裡尋出一點食物,可是我心裡明白,那一切不過是徒勞。

她似乎瞭解了這其中難言的苦澀,亦不再向我抱怨,只是靜靜地在我身邊的空當坐下,發出細小的呼吸聲。

我這才挪出時間仔細打量起身旁這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她其實是長相非常標緻的孩子,眼睛明亮如星子,小小的鼻頭上蹭了一抹灰,薄薄的嘴唇泛著淡淡的青紫,臉頰似乎是因為瘦削而顯得稜角分明。

氣氛顯得僵硬而冰冷,讓我產生些許的無所適從,於是在沉吟片刻後,我打破了兩人間的默然。

“我是伍寧,你叫什麼名字?”我問。

她抬起頭,眼中泛起一絲驚訝,用略微沙啞的聲音說:“汪——子——琪。”

我點頭,試探道:“不回家?”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悽然的笑,那是怎樣的一種笑容呢。我那時只感覺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符,但又道不明當中的所以然,直到我們長大成人的時候,我才明白那是汪子琪對“家”的陌生嘲諷。

是的,我們都是沒有家的孩子,靠社會援助勉強過活。我們沒有款式漂亮的衣服,沒有溫熱美味的食物,更沒有父母那些天經地義地庇護……

可是我們依然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愛與痛的邊緣(2)

你能夠想見我們在長期孤立無援的境地裡多麼渴望身邊有個同吃共眠的人嗎?不會奢望有人為我們添衣取食,那個時候,我只是單純地期冀,有一個不會令我自卑到無地自容的人來聽我說些旁人不會明瞭的話。

所以,子琪來了。

》》》

自那之後,我們一同住在小區樓下簡陋的車棚,吃從救助站討來的微薄的食物,縱使過著風雨同路,一餐半飽的生活,但好在我與子琪一直相互扶持,閒暇的時候會說很多話,聊過往,聊如今,然後聊到貌似無限悠遠的未來。

我說我的夢想很簡單,僅僅是平安地度過一生。

子琪便笑我,她說:“寧姐,你真沒出息呀。”

我確實不長進,我沒有遠大宏偉的抱負,對於像我這樣生活潦倒不堪的人,所謂的夢想不過是高不可攀的奢侈品,它長在天上,我根本觸及不到。

我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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