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鐘晴”從光亮的走廊走進幽暗的房間裡,眼睛適應了幾秒,才能看清東西。
她慢慢地穿過玄關,走到會客廳來。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一串熠熠生輝的鑽石項鍊,式樣簡單,落落大方。
項鍊執在一隻清瘦的手裡,那隻手又籠在房間唯一的光源,一盞幽暗的落地燈中,故而她一眼便看到了。
“小鐘晴”雖沒有見過什麼奇珍異寶,但看看那隻手,再看看項鍊,便覺得能被這隻手拿起來的,斷然不會是假貨——有時候,女孩子憑直覺下的結論總是很準確。
那人並沒有發現房間裡已經進來了第二個人,只是看著劉副經理替他精心準備的禮物,冷笑了一聲。
這笑聲帶著一絲嘲諷,又帶著一絲輕蔑。
“小鐘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串鑽石項鍊;燈下襬放著一張小小茶几,上面放著一個半合的首飾盒,一支開啟的紅酒,兩隻酒杯。
那隻手隨意地將項鍊扔回首飾盒,沒有扔準,又或者是太滑,便忽忽流淌下去了。
“小鐘晴”呀了一聲,這才抬起頭來,完完整整地看清了那個人站著的背影。
她想自己要見的人一定高居權位,高居權位的人一定上了年紀,上了年紀的男人多半猥瑣——但沒有想到這個穿著針織毛衫的背影竟然如此修長,有猿臂蜂腰之態。
那人也轉過身來,微微抬高了那把慣於發號施令的聲音:“誰?”
驚蟄6
那盞落地燈僅及他的胸膛那麼高,燈光所照之處,只能看到他的毛衫是豎條紋彩虹色,而他的臉仍隱沒於黑暗中。
“我……”
他將手搭在落地燈的燈罩上,微微掀一掀,朝她射來。
雖然燈光不強,“小鐘晴”仍不自覺地舉手遮了一遮眼睛。
她本能地覺得這樣做,會受到疼惜。
那個男人的目光一直鎖定在她臉上,又打量她周身——但這目光並不似那些與她同歲的少年一般充滿掠奪性,而是抱著一種成熟的心態在鑑賞。
燈光轉了個方向;她放下手,發覺他已經坐下。
現在她可以看清楚他的模樣了——一張清秀窄臉,細長雙眼,眼角的笑紋密且深,雖有風霜氣息,仍不失魅力。
她開始兩頰發燒,一顆心砰砰直跳,覺得這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夜晚。
他悠然坐於燈下,並沒有說話的意思,仍在細細端詳她,然後笑了一笑。
只是昨日多看了一眼,心中尚有漣漪未平,今夜就送到了這裡來——那劉副經理已經識情知趣到了這種地步,竟令聞柏楨意外之餘不忍動怒,警惕之餘不忍苛責。
“小鐘晴”發覺他笑時會先略低一低頭,唇角只微微一挑;彷彿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哪怕一兩處跳脫,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說不出的令人心折。
“我……”
一出聲,那儒雅男人便制止了她,聲音溫和又不失威嚴:“不要說話。也不要動。讓我看看你。”
她無法拒絕,只能乖乖站著,一動不動——心想大概真是在評估她的整體形象是否適合做甜蜜補給的代言人。
她有自信能做到鍾晴的七八分相似,又是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他看到的必定是足以亂真的鐘晴。
大概佇了五六分鐘,腳踝開始發酸,她不由得輕輕挪動了一下。
他從沉思中驚醒,指了指茶几邊的另一張沙發:“過來。坐在這裡。”
“小鐘晴”乖乖地走過去,款款坐下,雙膝併攏,雙手交疊。
擺出鍾晴式的經典姿勢之後,她才抬眼望向他的側臉,不由得心裡一驚——他雖然年紀大,但也不至於到了鬢染白髮的地步吧?
聞柏楨也在觀察她柔順乖巧的一舉一動,突然感慨了一句:“你很聽教。”
“小鐘晴”畢竟閱歷淺,只以為他在稱讚,沒有品出話底那份若有似無的蒼涼。見他又陷入沉思,她乖巧彎下腰,將項鍊從地毯上撿起來,放回首飾盒裡。
“喜歡?”他問,語氣憐而不慈,恰到好處。
他一開始是不要她說話的;“小鐘晴”隱隱覺得,一旦開口,便會驚破他們之間的某種聯絡。
垂著眼簾,她輕輕點了點頭。
聞柏楨起身,倒上一杯紅酒,踱到窗邊去,留給她足夠時間和空間去欣賞把玩。
可她卻剋制住了自己,將手自首飾盒上拿開了。
“不想要?那你想要什麼?”聞柏楨站在窗邊,